林风跟陈雪刚走到湖边的芦苇荡，就听见“嘶嘶”的动静。不是风声，是活物蠕动的声音，黏糊糊的，听得人后脖颈发麻。
“小心点。”林风拽住陈雪，往旁边挪了两步。芦苇长得比人高，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就晃，跟无数只手在那儿招摇似的。刚才柳七没动静，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保不齐有啥猫腻。
“在那儿！”陈雪指着前面的芦苇丛。只见一道青绿色的影子“嗖”地窜出来，落在两人面前的泥地上。是条蛇，胳膊粗细，鳞片泛着青光，脑袋抬得高高的，吐着分叉的舌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最吓人的是，蛇嘴里还叼着个东西，小小的一卷，像是张纸条。
林风心里一紧，摸向腰间的锁仙符。这蛇看着就不是善茬，万一不是柳七派来的，是黑老太太的眼线咋办？
“别动手。”陈雪按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你看它的眼睛，没带杀气。”
林风仔细一看，还真是。那蛇虽然看着凶，但眼睛里没别的情绪，就跟送信的邮差似的，除了本职工作啥也不想。
只见那青蛇慢悠悠地往前爬了两步，把嘴里的纸条往林风脚边一放，又“嘶”了一声，像是在说“给你”，然后扭身就钻进芦苇荡，没影了，快得跟箭似的。
林风捡起纸条，是用粗糙的草纸卷的，打开一看，上面用墨汁画着个三层的塔，旁边还写着字，字迹歪歪扭扭的，跟鸡爪刨的似的。
“坛分三层，第一层是‘引魂阵’，用死者的骨头铺成；第二层是‘炼魂炉’，把魂魄炼成灵力；第三层是‘黑老太的本体’，藏在炉底。”陈雪凑过来看，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越念眉头皱得越紧，“这柳七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黑老太太的本体在哪都知道。”
林风也觉得不对劲。万魂坛是黑老太太的老巢，这么机密的布局，柳七咋能摸得这么透？除非……他以前跟这坛关系不一般。
“哼，这还用说？”黄三太爷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这家伙不知啥时候跟过来的，正蹲在一块石头上，阴阳怪气地晃着腿，“柳家以前就是黑老太太的狗，帮她守过万魂坛，后来见势不妙才叛逃的。他手里肯定还攥着不少秘密，没全抖出来呢。”
“真的假的？”陈雪惊讶地瞪圆了眼，“那他现在给我们报信，会不会是黑老太太故意放的假消息，想引我们上钩？”
这倒是有可能。林风捏着纸条，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纸是普通的草纸，墨汁有点晕开，看着不像精心伪造的。尤其是那三层坛的画法，比例啥的都挺规整，不像是瞎画的。
“你看这个。”林风指着坛底画的一个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井”字，旁边还绕着几道圈，“这个符号，我在爷爷的日记里见过，跟他画的锁仙符很像，就是少了几笔。”
陈雪凑过去看：“还真是……难道这万魂坛跟锁仙符有啥关系？”
“说不定锁仙符就是克制万魂坛的。”林风心里一动，爷爷说过锁仙符不止一块，他现在有两块，还差最后一块。要是最后一块锁仙符真跟万魂坛有关，那找到它就更关键了。
黄三太爷在旁边嗤笑一声：“柳七这老滑头，故意把符号画出来，就是想让你们去找最后一块锁仙符。他自己不敢去，想让你们当枪使。”
“就算是当枪使，这情报也有用。”林风把纸条叠好，揣进怀里，“至少我们知道万魂坛的结构了，总比瞎闯强。引魂阵、炼魂炉、黑老太太的本体……一层一层来，总有对付的办法。”
陈雪还是担心：“可柳七以前是黑老太太的人，万一他在布局里藏了猫腻咋办？比如故意指错路，或者把陷阱说成安全的地方。”
“那也得信。”林风看着茫茫的湖面，水波光闪闪的，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我们现在没别的选择。柳七想借我们的手对付黑老太太，我们也想借他的避水符进湖底，互相利用罢了。只要我们自己多留个心眼，别全听他的，就出不了大岔子。”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他要是真想害我们，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劲送情报，直接在避水符上动手脚，或者等我们进了湖底再告密，效果不是更好？”
陈雪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不怪你。”林风笑了笑，“这一路被骗太多次，换谁都得草木皆兵。”他想起黄三太爷的背叛，心里还泛着堵。
“那接下来咋办？”陈雪问，“去找最后一块锁仙符？”
“嗯。”林风点头，“爷爷梦里说，他藏了一块，就是没说藏哪儿。不过日记里画的符号跟这纸条上的像，说不定最后一块锁仙符就跟万魂坛有关，甚至可能就在湖底。”
黄三太爷突然插嘴：“我知道那老东西把符藏哪儿了。”
林风和陈雪同时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怀疑。这老东西会这么好心？
“看啥？”黄三太爷翻了个白眼，“老夫跟林老头斗了大半辈子，他那点癖好我还不知道？他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要是我没猜错，最后一块锁仙符，八成藏在万魂坛的引魂阵里。”
“引魂阵？用死人骨头铺的那个？”陈雪皱紧眉，觉得瘆得慌。
“不然你以为他为啥在日记里画那符号？”黄三太爷哼了一声，“就是怕自己忘了，特意留的记号。那阵里的骨头都是当年被黑老太太害死的冤魂，阴气重得很，正好能藏锁仙符，一般仙家还不敢靠近。”
这话听着倒有点道理。林风摸了摸怀里的两块锁仙符，确实都带着股子凉气，像是能吸阴气似的。要是藏在满是阴气的骨头堆里，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不管藏在哪儿，都得进万魂坛才能知道。”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当务之急是找到柳七，拿到避水符，先想办法下湖底。”
他往芦苇荡里喊了一声：“柳七前辈，你的情报我们收到了。避水符啥时候给我们？我们随时可以动身。”
喊完等了半天，芦苇荡里没啥动静，只有风吹草动的“沙沙”声。
“他不会走了吧？”陈雪有点急。
“不能。”林风盯着芦苇丛，“他既然送了情报，就肯定在附近看着。估计是在等我们表态，看我们敢不敢真去万魂坛。”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枚刻着“湖”字的蛇鳞，往芦苇丛里扔过去：“我们去。现在就去。”
蛇鳞“啪嗒”一声落在泥地上，没一会儿，芦苇丛里又“嘶嘶”响起来。这次没再冒出蛇，只飘出来一个东西，像片荷叶，慢悠悠地落在两人面前。
是片挺大的荷叶，上面放着个小小的木盒子，也就巴掌大，看着挺旧。
林风拿起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纹路，看着像条水波纹，还带着股子淡淡的水腥气。
“这就是避水符？”陈雪凑过来看。
“应该是。”林风把符纸拿出来，轻飘飘的，摸着有点潮，“柳七这是在告诉我们，拿着这个就能下湖了。”
他把避水符小心地收好，又看了看茫茫湖面。湖水很深，颜色发暗，根本看不出底下有啥。万魂坛就在这下面，爷爷的魂可能也在这下面，黑老太太的本体也在这下面……
“走吧。”林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去看看这湖底到底藏着啥妖魔鬼怪。”
陈雪点点头，把狐狸狗抱得更紧了点，小狗好像也知道要去危险的地方，往她怀里缩了缩，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湖面。
黄三太爷跟在他们身后，嘴里嘟囔着：“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等进了万魂坛，有你们哭的时候……”
林风没理他。他知道前路凶险，引魂阵的骨头，炼魂炉的煞气，黑老太太的本体，还有柳七藏着的秘密，最后一块锁仙符的下落……随便哪一样都可能要命。
但他必须去。为了爷爷，为了半仙骨的责任，也为了那些被万魂坛困住的魂魄。
湖水在脚下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林风握紧了怀里的锁仙符和避水符，一步一步，朝着水边走去。
决战的地方，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