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悬空山范围,崔明月并未直接前往那位于星海边缘的陨星崖。与风不语的一月之约尚有时日,当务之急是恢复损耗过巨的元气与梳理此番激战的收获。
她并未选择返回青岚宗,那里目标太过明显,且已无甚牵挂。听风阁的据点虽安全,但天外楼背景神秘,在未完全弄清风不语的意图前,她亦不愿过多暴露自身底细。
最终,她选择了一处位于流云界西南边陲、名为“坠龙渊”的险地外围。此地灵气稀薄,环境恶劣,多有凶戾妖兽盘踞,寻常修士避之不及,正适合她暂时隐匿。
寻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幽深洞窟,布下数重隐匿与防御禁制后,崔明月终于得以真正静下心来。
内视己身,混沌金丹依旧缓缓旋转,只是光芒比全盛时期黯淡了数分,丹体表面那道暗金流光也迟缓了些许。强行引动金丹本源对抗化神,又作为“界钥”与归墟之力交锋的中转站,对这颗尚在成长中的大道种子负担极重。若非其本质极高,恐怕早已根基受损。
她取出大量得自方舟遗迹和此次收获的灵石、丹药,开始缓缓吸纳其中精纯灵气,滋养金丹。同时,心神沉入对“界钥”兽骨的感悟之中。
此次天权峰之战,“界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不仅稳定了暴动的归墟之眼,更在关键时刻引动了某种凌驾于星辰与归墟之上的古老法则,助她抵挡甚至反噬了星无极。这绝非简单的“钥匙”,更像是一件蕴含着某种世界权限的“信物”。
随着感悟加深,她隐约察觉到,“界钥”内部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复杂的核心禁制。这个禁制,与她体内的混沌金丹,以及那遥远的、被封印的归墟之眼,存在着某种三位一体的隐秘联系。只是这联系如今还十分微弱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浓雾,难以真切把握。
“混沌金丹……界钥……归墟之眼……”崔明月喃喃自语,心中隐约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墨守长老曾言,归墟乃世界之暗面,是终结亦是起源。而她的混沌金丹,包容万法,衍化虚无,其本质似乎与归墟有着某种同源之处,却又更加超然。这“界钥”,莫非就是连接这三者的桥梁?
若真如此,其背后所牵扯的因果与秘密,恐怕远超想象。
除了“界钥”,那枚得自黑暗人形的黑色晶核也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此物蕴含的毁灭能量精纯而庞大,且带着一丝“操纵者”的本源气息,危险与机遇并存。她尝试以混沌煞元极其缓慢地剥离、炼化其最外围的一丝能量,过程虽艰难,但每炼化一丝,都能感觉到混沌金丹对毁灭本源的理解加深一分,金丹的韧性也似乎增强了一线。
时间在闭关中悄然流逝。
半月之后,崔明月损耗的元气已恢复了七七八八,混沌金丹的光芒重新变得温润饱满,甚至因祸得福,经历极限压榨后,金丹的容量与对力量的掌控,反而更上一层楼,隐隐触及了金丹中期的门槛。对“界钥”和黑色晶核的感悟也各有精进。
这一日,她正在揣摩“界钥”核心禁制的那层“迷雾”,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眼。
洞窟之外,禁制并未被触动,但她强大的灵觉却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周围恶劣环境融为一体的窥探感。这感觉一闪而逝,若非她神识因混沌金丹而异常敏锐,绝难发现。
有人跟踪?还是恰好有强大妖兽路过?
崔明月眸光一冷,悄无声息地放出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开去。方圆数十里内,除了几只不开眼的低阶妖兽,并未发现任何修士或高阶妖兽的踪迹。
但那丝窥探感,却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心生警惕。
是星宫残党?是司徒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是……天外楼的人?
她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她刚刚重创星宫、名声鹊起,又即将赴天外楼楼主之约的这个敏感时期。
沉吟片刻,她决定不再停留。无论来者是谁,此地已不安全。
她迅速收拾好洞内痕迹,撤去禁制,身形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融入昏暗的天光与嶙峋的山石之间,改变方向,朝着与陨星崖截然不同的方位遁去。
她并未全力飞遁,而是保持着一种看似寻常的速度,神识却如同张开的大网,密切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果然,在她离开坠龙渊范围,进入一片广袤荒原之后,那丝窥探感再次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一个冰冷的影子,始终缀在她身后百里之外,不即不离,却又挥之不去。
对方追踪技巧极为高明,气息完全内敛,若非崔明月灵觉超凡,根本无从察觉。
崔明月心中冷哼,速度陡然加快,如同离弦之箭射向远空。那窥探之感也随之加速,依旧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她数次突然变向,甚至潜入地底暗河,施展隐匿法术,但那道影子总能很快重新锁定她的位置。
如影随形,甩之不脱!
崔明月停下遁光,悬浮于荒原之上,转过身,望向空无一物的身后天际,冷冷开口:“阁下跟了这么久,不嫌累么?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在荒原上回荡,却无人回应。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但那股被窥探的感觉,却骤然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暗处的目光带上了实质性的杀意。
崔明月不再多言,戮星剑悄然滑入掌心。她倒要看看,这藏头露尾之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她凝神戒备之际,前方虚空,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一道模糊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道身影看不出具体形貌,甚至连男女都难以分辨,周身笼罩在一层不断扭曲蠕动的黑暗之中,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与蚀界魔影同源,却更加深邃恐怖的毁灭意志!
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崔明月,那无形的目光,仿佛能冻结灵魂。
崔明月瞳孔微缩。
这气息……绝非流云界修士!是“操纵者”麾下的更高阶爪牙?还是……风不语的另一种“试探”?
她握紧了戮星剑,混沌金丹缓缓加速,暗金流光在眸底深处涌动。
“看来,赴约之前,还得先活动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