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新是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到家,他今晚和几个爱打篮球的球友小酌,微醺之后去洗了个脚,然后在浴足店里睡着了,睡了一觉后才慢悠悠地回家。
回到家,听到林一明的呼噜声已经很规律了,知道儿子已经睡着,他就不再叫醒他,洗澡后他也睡觉了。
没有女人的家庭,家里只有两个大男人,有点乱,可是男人眼里没有家务。现在,林一明跑运输后,家里更是他的天下。
没有家务的困扰,林高新这单身汉的日子过得潇潇洒洒,用节目丰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对于生理需求,他还是有的,但不是五年前那个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状态了。一个月里,还是有好几次特别想。男人还有想法,证明身体不错,他并不觉得羞耻。
第二天清晨六点多,闹钟一响,林高新就爬了起来。虽说年纪大了,只要不下雨,他每天还是雷打不动要去散步。他到江边溜达两圈,活动活动筋骨,八点半准时回到家。
“一明,起床了!”林高新敲了敲儿子的房门,“走,吃早餐去,吃完回老家。”
林高新的父亲是湖南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逃难来观山市的石隆镇,然后做裁缝,后来加入裁缝社,赚了点钱后,在石隆乡买了间铺子,从此林家在石隆镇安顿了下来。林高新的父亲后来娶了同是外来人员的裁缝社的女工结婚。
两人在石隆镇没有亲戚也没有其他亲属,湖南老家也几十年不回去了,那里的亲人也不走动了。到了林高新这一代,就将石隆镇视为林家的老家,跟湖南那边的亲人彻底断了联系。
林高新就是在他父亲买的那间铺子里出生的,那间铺子位于河边,每年发洪水,铺子都会泡进一米五深的洪水,可铺子是青砖瓦房,八十年来倒也有安然无恙。
林高新能当上观山市林业局的一把手,现在虽然改任局党组书记,但他一直感恩于石隆镇的那间铺子,那是他的老宅,是他的出生地,那里有他的童年和少年,他将那里视为他的龙兴之地,心里倍加珍惜。
林一明是在观山市出生的,他对于林家的那间祖屋,因为没有亲自参与过那里的生活,所以不是很有感情。他只是把那间铺子当作祖产,当作资产,将来老爸林高新百年之后,会作为遗产传承给他。
林高新每年都会带林一明回一两趟那间铺子,顺便去给埋在石隆镇回龙山上的林一明的爷爷奶奶上坟烧香,林高新这么做就相当于给儿子宣传家风传承和解答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还里去这类哲学问题。林一明也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林一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道:“爸,这么早……”
“不早了!赶紧的,林主任九点来接咱们,吃完粉就出发。”林高新一边说,一边用湿毛巾擦脸。
林一明只好慢悠悠地起床洗漱。等他收拾好,爷俩下了楼,林敏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林书记,一明,上车!”林敏热情地打招呼,后备箱里早备好了林高新回老家常用的东西。这么多年,林敏对林高新挺感恩的,只要林高新需要他开车,他总是义不容辞,同时也会在车后厢里备齐林高新需要的东西。这么些年,林敏已经对林高新回老乡要做什么事情,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了,两人默契到不用多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懂。
脆皮粉店离安达物流公司不远,平日里生意特别好。林敏停好车,三人走进店里。店里热气腾腾,飘着浓浓的米粉香。林敏去排队要粉,林一明找了个空位坐下。正四处张望呢,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温言希。
温言希坐在靠窗的位置,今天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洗得有些发白,但干净整洁。下身搭配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清爽。她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脆皮粉,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林一明二话不说,起身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在温言希对面坐下:“嘿,小不点,这么巧!”
温言希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你啊,真巧。还叫我小不点啊。”
“在驾校时叫习惯了。你这是吃完粉就准备出车?”林一明问道。
温言希点点头:“是啊,今天要跑一趟长途,得早点出发。”说着,她用筷子夹起一筷子粉,“你呢?怎么这么有闲心来吃粉?”
林一明得意地挑了挑眉:“我爸要我陪他回老家,带我来吃个早餐。”
“老家?你老家是哪里?”
“石隆镇,镇上。回去八成是给爷爷奶奶上香。”
“哟,这么孝顺啊!”温言希调侃道,“不过,我听说你最近跑运输可不够积极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林一明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贪玩,我赚够还车子月供就行了,不想太累,我还是那句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又不缺钱,跑那么勤快干啥?”
温言希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轻松,我可没你这福气。我弟我妹还在上学,学费生活费全指望着我呢,还有考驾照借的钱,到现在都没还清。我要是像你这样,早就喝西北风了。”
林一明挠挠头:“别这么说嘛,你这么能干,肯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对了,你最近跑运输收入咋样?”
温言希放下筷子,认真地算了算:“这七八天,跑了几趟短途,又跑了几趟长途,除去油费、过路费,大概能挣个三千多吧。你呢?”
“我啊……”林一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你勤快,也就挣了一千多块。”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温言希皱着眉头,“你就是太懒散了。跑运输这行,多劳多得,你这么不上心,挣得肯定少。别要你爸倒贴月供啊,你可是向他承诺过的。”
林一明撇了撇嘴:“知道啦,小不点。我下午就又跑一趟湖北。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拼,也得注意身体啊,别累坏了。”
正说着,林敏端着粉走了过来:“一明,你的粉。”他看了眼温言希,又看看林一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坐回林高新对面,陪林高新吃粉去了。
林一明和温言希一边吃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吃完,温言希起身准备走:“那我先走啦,下次再聊!”
林一明点点头:“行,路上注意安全。”
林一明上了车,林高新看着儿子,笑眯眯地问:“那个女孩不错啊,看起来你跟她关系挺好的。”
林一明翻了个白眼:“爸,你这是看谁都适合当你媳妇吧?”
这话一出,林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车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车缓缓驶出市区,向着石隆镇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