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寒风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冻住了。
全院男女老少被易中海的喝令逼出家门,黑压压挤满了院子。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挂在廊檐下,照着每一张惊疑不安的脸。
空气沉甸甸地压着,比铅块还重。
院子中央摆着破旧的八仙桌。易中海端坐主位,脸色铁青。刘海中挺着肚子坐在他左手边,官迷的脸上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阎埠贵在右手边,断腿眼镜后的眼神闪烁不定。
何雨柱拉着雨水,如两尊石像矗立在桌子对面,他面色如冰,雨水的小手死死攥着哥哥的衣角,愤怒压过了恐惧。
“咳!”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今天开大会,就为柱子家遭贼这事儿!大伙儿都瞧见了,柱子家被祸害成什么样!更要命的是——”
他刻意停顿,加重每一个字,“柱子起早贪黑、省下牙缝里每一分钱,攒下的五万块活命钱!丢了!”
“嗡……”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虽然都知道丢了钱,但“五万块活命钱”这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心上!
“五万块?!柱子得切多少冻菜,烧多少灶火才能攒下这些?!”
“五十斤棒子面啊!够他们兄妹熬两三个月了!”
“这是要人命!谁干的?丧良心啊!”
“偷孤儿的活命钱,不怕天打雷劈吗?!”
议论声如同滚烫的油锅。
贾张氏缩在人群靠后,身体筛糠般抖着,脸白得像刚刷的墙皮,拼命往秦淮茹身后缩,双手死死揪着棉袄下摆,仿佛怀里揣着的是烧红的火炭。
贾东旭紧挨着易中海站着,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趁着混乱,偷偷拽了拽易中海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师傅…师傅…您信我,我娘…我娘她不能啊……” 易中海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僵了一下,没回头,只用力清了清嗓子。
“肃静!肃静!”易中海用力拍桌,压下喧哗,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沉重:“丢钱!丢的还是救命的钱!这事儿太恶劣!柱子要报警,是我硬拦下了!为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咱们院几十年的名声,不能毁在这颗老鼠屎手里!今天,关起门来,自己查!揪出那个黑了心肝的贼!” 他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却刻意避开了贾张氏的方向。
他看向何雨柱,语气带着“安抚”和“主持公道”的意味:“柱子,你把情况,当着全院老少爷们儿的面,再清清楚楚说一遍!丢了多少?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怀疑的人或者线索?”
所有的目光瞬间钉在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缓缓扫过人群,在贾张氏藏身之处和易中海身边的贾东旭脸上,各自停留了冰冷的一瞬。
贾张氏感觉那目光像针扎,贾东旭则羞愧地低下头。
“好!一大爷让我说,我就说个明白!”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天下午上工时分,我带着雨水去鸿宾楼,出门时,用根木棍把门从里面顶得死死的!可傍晚回来,门是虚掩着的!推门一看——”
他抬手指向自家小屋,仿佛那惨状就在眼前:“碗柜被翻得底朝天,窝头白菜撒了一地!炕上的铺盖卷被掀开,炕席被掀了一角!墙角的破箱子敞着口,里面的破衣服全被抖落出来扔在地上!雨水喝水的碗摔在墙角!更要命的是——”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一种撕裂心肺的痛楚和滔天怒火:“我藏在炕席底下、炕洞旁边砖缝里的一个油纸包,没了!那里面,是我我在鸿宾楼做学徒,一分一厘、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整整五万块!” 他伸出五根手指,如同五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五万块!能买五十斤棒子面!是我跟雨水熬过这个寒冬、活命的指望!现在,没了!被贼偷了!这钱,就是我和雨水的命!偷这钱,就是要我们兄妹的命根子!” 悲愤的控诉带着血泪,让许多人心头发酸,看向兄妹俩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至于线索?”何雨柱冷笑一声,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猛地转向三大爷阎埠贵。“三大爷!您是咱院里的文化人,您傍晚在院门口,跟我说的那些话!当着全院人的面,您敢不敢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唰!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阎埠贵身上!
阎埠贵猝不及防,吓得旱烟杆差点脱手。他扶了扶断腿眼镜,脸上血色褪尽。易中海和刘海中也猛地盯住他,眼神带着惊疑和无声的警告。
“老阎?柱子说的是什么话?你知道什么?”易中海沉声逼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阎埠贵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他本想明哲保身,却被何雨柱逼到了悬崖边。他看看何雨柱那双决绝冰冷的眼,再看看易中海阴沉的脸,最后扫过全场几百双眼睛,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他一咬牙,豁出去了:
“这个……柱子,一大爷,各位邻居……今天下午,大概……大概两点来钟,正是各家爷们上工、院里最清净的时候……”他努力回忆着,声音干涩但清晰起来,“我……我在前院窗台边侍弄我那几盆蒜苗……无意中瞧见……瞧见中院贾张氏,在……在柱子家门口!她不是路过,是贴着门板听动静!那样子,鬼鬼祟祟!后来……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就……就伸手推开了柱子家的门!侧着身子就挤进去了!在里头……待了得有小半柱香的工夫才出来!” 阎埠贵说到最后,语气带着对那鬼祟行径的鄙夷。
“轰——!” 阎埠贵的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带着怒火的利箭,瞬间钉死了人群后方、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贾张氏!
“贾张氏?!真是她?!”
“下午她溜进柱子家了?!”
“我的天!阎老师看得真真儿的!”
“怪不得!做贼心虚!”
惊呼、质问、唾骂声如同汹涌的浪潮拍向贾张氏!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了!
她猛地跳起来,指着阎埠贵,声音尖利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阎埠贵!你个老棺材瓤子!你…你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诬陷我!你不得好死!!” 她唾沫横飞,脸上的肥肉疯狂抖动。
“贾张氏!” 何雨柱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她的尖叫。他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贾张氏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三大爷有没有诬陷你,老天爷看着!你敢不敢现在就对着这全院的老少爷们儿,对天赌咒发誓!说你今天下午,没进过我何雨柱家的门?!你敢不敢说一句‘要是我进了何家偷东西,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