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何雨柱猛地转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双蒸饭’按主任说的做。但是菜汤,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靠这点蔫菜叶子豆腐渣,增量一百倍也增不出油水!想辙!发动所有人想辙!野菜,树皮,但凡能吃、有点味道的东西,都给我琢磨起来!”
他大步走到后门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有几个他之前抽空编的旧荆条筐。
他拎起两个,塞到离门口最近、手脚还算麻利的小陈学徒手里:“小陈!带上筐,骑我自行车,去城外护城河沿、野地里转转!看见能吃的野菜,甭管老的嫩的,只要是没毒的,都给我薅回来!动作快!”
小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用力点头:“哎!何师傅,我这就去!”抓起筐就往外跑。
“赵大姐,胖婶!”何雨柱又转向两位帮厨,“把库房里那些干蘑菇、海带丝、黄花菜,还有上次剩下的一点虾皮,全找出来!泡发!剁碎!”
“老王,老张!你们盯着蒸饭和窝头,火候……尽量掌握吧。”
何雨柱的声音带着无奈,但也有一丝不容动摇,“菜汤这边,交给我!”
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沉闷压抑的气氛被一股紧迫的行动力取代。
赵大姐胖婶立刻奔向库房角落翻找干货,老王老张也打起精神回到各自的岗位。
何雨柱则快步走进自己那间小小的、存放调料和私人工具的隔间,反手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
他凝神静气,意念沉入那个连接着2025年农家小院的神秘空间。
空间里,那口古井依旧氤氲着淡玉色的雾气。
井边一小块被他精心开垦的土地上,景象却与外面萧瑟的寒冬截然不同!
几株荠菜绿得发亮,叶片肥厚舒展,锯齿边缘仿佛蕴着生机;
一丛马齿苋匍匐蔓延,茎叶饱满多汁,透着健康的红褐色;
几棵灰灰菜更是长得精神抖擞,嫩叶背面独特的粉状物在意识感知下都清晰可见。
甚至还有一小片他从河边移栽进来的野薄荷,散发着醒脑的清凉气息。
这些野菜,在灵泉水的微量滋养下,长势喜人,品质远超野外同类。
何雨柱意念微动,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每种野菜最嫩的几片叶子或一小段嫩茎。
数量极少,荠菜不过十来片叶子,马齿苋一小把,灰灰菜、野薄荷更是只有寥寥几根嫩芽。
他不敢多取,怕引起空间异变被人察觉。
这些,就是他的“引子”,是黑暗中撬动生机的那根“杠杆”。
将这些鲜嫩欲滴、蕴含着微弱灵泉气息的“精华”用油纸仔细包好,贴身藏起,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重新投入灶间弥漫的蒸汽与焦虑之中。
小陈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两个荆条筐塞得满满当当。
收获颇丰,但品相堪忧:大多是些被寒风摧残过的老荠菜,叶子发黄发硬;蔫巴巴的婆婆丁(蒲公英),根茎粗老;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灰绿色野菜,混杂着泥土和枯草。
“何师傅,就……就这些了,天冷,好的难找。”小陈喘着粗气,有些忐忑。
“好!辛苦了!”
何雨柱拍拍他肩膀,没有丝毫嫌弃,“赵大姐,胖婶,你们手脚麻利,赶紧把这些野菜择洗干净!老的根茎、黄叶都去掉,尽量留嫩的!多淘洗几遍!”
他又看向泡发好的干货:“干蘑菇、海带丝、黄花菜、虾皮,都剁成细末!越碎越好!”
灶间立刻忙碌起来。
择菜声、淘洗声、案板上密集的笃笃剁馅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紧张而充满希望的节奏。
何雨柱亲自掌勺那口最大的汤锅。
锅烧热,他狠心舀了小半勺珍贵的棉籽油滑锅——这点油星,几乎是全食堂半天的配额了。
油温升高,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迅速将赵大姐她们剁得极碎的干蘑菇末、海带末、虾皮末倒入锅中。
“刺啦——”
浓郁的、混合着菌菇海味的异香瞬间爆开!
这香味霸道地驱散了灶间原本沉闷的代食品气息,引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连隔壁蒸饭的老王老张都忍不住探头看过来。
小火煸炒,将干货的香味彻底激发出来。
何雨柱加入大量清水,盖上锅盖,大火烧开。
水沸后,他掀开盖子,将胖婶她们清洗干净、粗略切碎的野菜一股脑倒了进去。
灰黄的、蔫软的野菜在滚沸的汤水里翻滚沉浮。
就在这时,何雨柱看似随意地走到汤锅旁,借着搅拌的动作掩护,迅速将贴身藏着的那个油纸包打开,指尖轻弹,将那一点点鲜嫩翠绿、蕴含着灵泉气息的荠菜嫩叶、马齿苋嫩茎、灰灰菜嫩芽和几片野薄荷叶,如同撒下一把希望的星火,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翻滚的普通野菜之中。
奇迹悄然发生。
那一点点“精华”落入滚烫的汤水,仿佛瞬间点燃了沉睡的生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更加清新纯粹的野菜清香,混合着之前干货的浓郁底味,如同破土而出的春芽,顽强而清晰地升腾起来!
这香气不再仅仅是“能吃”的范畴,它带着田野的鲜活,带着一种勾人食欲的生命力!
汤色原本寡淡,此刻在翻滚的野菜和灵泉气息的微妙作用下,竟也显出几分清亮诱人的浅碧色。
“加盐!一点点就够!”何雨柱沉声吩咐。
最后,他将剁得极碎的黄花菜末撒入锅中增色提鲜,再淋入几滴仅剩的香油。
浓郁而富有层次的香气,彻底笼罩了整个第一食堂后厨,甚至飘到了前厅!
午饭时间到了。
工人们拿着饭盒铝盆,沉默地排着长队。
当那股混合着菌菇海味和鲜活野菜的浓香扑面而来时,疲惫麻木的脸上,许多人眼中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嚯!这……这啥汤?这么香?”
“闻着像……像真有点油水?”
“野菜汤能熬出这味儿?何班长神了!”
轮到打汤,工人们更是瞪大了眼睛。
汤不再是清汤寡水,里面翻滚着细碎的蘑菇、海带、虾皮末,还有大量虽然有些老相但煮得软烂的野菜。
那汤色清亮中带着诱人的微碧,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虽然离“丰盛”差得远,但比起之前那碗照得见人影的“增量汤”,简直是天壤之别!
“何班长,这汤……这汤行啊!”一个老工人端着饭盒,声音有些发颤,狠狠吸溜了一口,烫得直咧嘴,脸上却露出久违的满足,“有味儿!真他娘的有味儿!”
“就是!肚子里总算有点热乎东西了!”旁边的人附和着,埋头猛喝。
那一碗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野菜杂烩汤,仿佛带着微弱的暖流,注入了工人们被饥饿和寒冷侵蚀的身体,也暂时驱散了笼罩在食堂上空的绝望阴霾。
何雨柱站在打饭窗口后面,看着工人们脸上短暂焕发的光彩,听着那久违的、带着满足的吸溜声,心头那块巨石稍稍松动。
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个空了的油纸包,目光投向窗外依旧灰暗的天空。
这仅仅是开始。灵泉的“引子”太过微弱,无法改变根本。
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必须找到更多能利用的东西,更稳妥的办法,在这灶台的烽火线上,为更多人守住一线生机。
食堂后门被轻轻推开,苏青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是循着那股异乎寻常的香气过来的。
她的目光掠过捧着汤碗、面露满足的工人们,最终落在汤锅边正仔细擦拭灶台的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似有所感,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苏青禾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何雨柱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沾着几点异常翠绿野菜碎末的指尖上。
墨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手术刀般的探究。
灶火在何雨柱身后无声跳跃,映着他沉静如深潭的侧脸。
无声的较量,已在弥漫的香气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