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凑齐,他亲自监督清洗、浸泡。
大锅烧水,水开之后,他将浸泡好的赤小豆、薏米、粳米按比例投入锅中。
在大火沸腾,粥香开始弥漫时,他借着搅拌的机会,意识沉入空间,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泉水,混入大锅滚烫的粥液中。
量极少,如同滴油入海,无色无味。
但他知道,这才是这锅粥能否起效的关键。
最后,加入掰开的红枣。
大锅文火慢熬,直到豆烂米糯,粥汤变得粘稠滑润,散发出混合着豆米枣香的独特气息。
开饭时间,食堂窗口前排起了长队。
工人们看着那桶不同于往日清澈见底菜汤的、浓稠的、泛着暗红色的粥,脸上都露出惊奇和一丝微弱的期待。
“这是什么?”
“药膳粥。”
何雨柱亲自站在窗口边,一边给工人们打粥,一边简单解释,“家里传的土方子,健脾利水的,对水肿有点好处。大家尝尝,管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工人们将信将疑地接过粥碗。
温热的粥入口,口感软糯滑润,带着淡淡的豆沙甜味和枣香,并不难喝。
比起拉嗓子的窝头和清汤寡水,这简直是难得的美味。
更重要的是,一碗热粥下肚,仿佛有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原本沉重虚浮的身体,似乎都轻松了几分。
“嘿!这粥不错!喝了身上暖烘烘的!”
“挺香!何主任,明天还有吗?”
“感觉...好像有点劲儿了?”
议论声渐渐响起,食堂里沉闷的气氛似乎被这碗小小的粥驱散了些许。
何雨柱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他仔细观察着工人们的反应,尤其是几个浮肿特别严重的。
连续三天,食堂每天中午供应这种特殊的药膳粥。
何雨柱每天都会极其谨慎地加入微量的灵泉水。
效果是潜移默化的。
起初并不明显,但到了第三天第四天,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出现。
“怪了,我这脚脖子,好像没那么胀了...”一个老锻工吃饭时,忍不住揉着自己的脚踝嘀咕。
“我也是,早上起来照镜子,感觉脸好像消下去一点了?”
“晚上起夜没那么勤了,能睡个整觉了。”
“身上有点劲儿了,下午干活没那么喘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然微弱,却带来了真实的希望。
工人们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何主任,您那粥神了!”
“谢谢您啊,何主任!可是救了大急了!”
李怀德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请假人数没有继续攀升,甚至略有回落。车间里的精气神似乎回来了一些。
他大喜过望,立刻找到何雨柱,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柱子!好样的!你这粥立了大功了!原料还够吗?不够我想办法!一定要坚持下去!”
何雨柱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压力更大。
灵泉水并非取之不尽,他每次动用都小心翼翼,生怕过度引人怀疑。
而且,大规模的原料供应是个大问题。他之前的储备和渠道,难以长期维持。
就在他为此发愁时,后勤处仓库的老赵,那个曾与易中海勾结、又与神秘军车有关联的保管员,却主动找上了门。
他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何主任,李科长吩咐了,说您这边需要赤小豆、薏米和红枣?库房里刚到了一批,品相好得很!我带您去看看?”
何雨柱心中警铃大作。
库房里怎么会突然有这些计划外的东西?还“品相好得很”?
他跟着老赵来到仓库,果然看到角落里堆着好几袋鼓鼓囊囊的麻袋。
打开一看,里面的赤小豆颗粒饱满,薏米洁白整齐,红枣肉厚核小,远比他之前淘换来的质量好上几个档次。
“这是...”何雨柱目光锐利地看向老赵。
老赵干笑两声,眼神闪烁:“嗨,厂里想办法调拨的呗!现在工人身体要紧!何主任您需要多少,直接来领就行!手续我都给您办妥!”
何雨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批来历不明、品质超常的原料,与那两桶油一样,来自那个神秘的势力。
他们不仅在观察他,更开始主动为他“提供便利”。
他们想干什么?用这种方式“资助”他,让他进一步依赖他们?
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验证什么?
“好,我知道了。需要的时候我来领。”何雨柱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回答。
他没有立即动用这批原料。
而是先将自己剩余的、品质较差的原料用完。
然而,当他再次熬粥时,却发现即使没有加入那批优质原料,只是用了仓库里最普通的粳米,以及自己剩余的那些品相差的赤小豆和薏米,只要照常加入了微量灵泉水,粥的效果似乎并没有打多少折扣。
工人们依旧反馈良好。
这个发现让何雨柱心中稍安。
看来关键确实在灵泉水,原料品质好坏的影响反而在其次。
于是,他开始放心地使用仓库里那批“特供”原料,毕竟它们熬出的粥口感更好,也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药膳粥的效果持续发挥着作用。
虽然不能根治浮肿,但极大地缓解了工人们的痛苦,稳定了他们的体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士气。
轧钢厂的生产秩序,竟然在这股无形的支撑下,勉强维持住了。
何雨柱“何主任”的名声,不再仅限于食堂和后勤,而是在全厂工人中口口相传,带上了几分“神医”般的色彩。
他甚至被请到厂广播站,简单介绍了药膳粥的方子和理念,鼓励家有条件的职工可以自行尝试。
这波操作,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向了顶点。
李怀德乐得合不拢嘴,已经在琢磨着要给何雨柱请功了。
只有何雨柱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光环之下,隐藏着多么巨大的风险和不安。
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钢丝上。
明处,是全厂职工的感激和领导的赏识;暗处,是那双冰冷而审视的眼睛,以及那无声无息提供的、来历不明的支持。
他们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天傍晚,何雨柱最后一个离开食堂。
他习惯性地去检查后院那几口熬粥的大锅是否清洗干净。
就在他弯腰查看灶膛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靠近围墙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捡起来。
那是一枚纽扣。
不是普通工装上的塑料扣或胶木扣,而是金属材质,做工精致,上面似乎还刻着某种极细微的、看不清的图案。
这种纽扣,绝不属于轧钢厂的任何一名普通职工。
何雨柱捏着那枚冰冷的纽扣,缓缓直起身,目光投向围墙之外。
暮色四合,寒风萧瑟。
围墙之外,是更深沉的黑暗。
那枚纽扣,像一只窥视的眼睛,无声地证明着,那双注视着他的目光,或许离他远比想象得更近。
他攥紧纽扣,指尖刺痛。
灵药能退浮肿,却退不去那步步紧逼、无声笼罩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