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和沈明玉匆匆回府,还没进门她就先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齐氏。
齐氏依旧是来打秋风的,说是宋远升又病了。
宋成勉这两日忙得很,一直没回来,这药断不得,只能来找沈明玉救命。
若是以往,齐氏在门口堵到沈明玉和沈母,沈母多是会让婆子给她几两银子打发了。
只是不成想,今日的沈母完全不同,仿佛压根儿没看到她一般,径直进了府中。
沈明玉皱眉看着沈母的背影,她咬牙问齐氏,
“你们可从没说过,沈玉改了名字。”
齐氏不以为意,“不过是改了个姓氏,这有什么?”
“有什么?”
沈明玉嗤笑一声,“你那侄女儿厉害着呢,这为了大邺改良了火器的女功臣,听过没。
就是宋钰!
不只是宋钰,孟氏柳柳和小石头也一并来了京中。
他们不但一个不少,甚至住进了景园,比之以往在村子里时还要滋润。
倒是你们家。
宝珠死了,奶奶死了。
大伯瞎了眼,断了腿。”
说罢没再理会齐氏,径自进了院子。
转头对看门的仆从道:“若是再见了她来,直接大棒子打出去!”
齐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拍大腿边走边向人打听景园的方向。
宋钰的厉害,她是知道的。
没敢上前敲门,而是偷偷躲在街道一侧的巷口偷偷观察。
正亲眼看到秦秧和宋晖,看到了一身锦服柳柳走到大门处将两人接了进去。
齐氏心中原本还有几分怀疑。
这一下,怀疑变成了一道惊雷自上而下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当初任由自己拿捏欺负的侄媳妇儿,眼下这个打扮她险些没能认出来。
心中的酸意上涌,几乎让她忘了呼吸。
好在理智还在,齐氏没像以往直接冲过去,而是咬着牙转头离开。
……
夜深。
沈明玉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如此反复。
她叫翠枝两声,见无人应才想起来自己一回来就满是脾气的又摔又砸。
翠枝躲避不及不小心被碎瓷伤了额角,她让她早些回去歇着了。
眼下寝卧内只她一人,当真是安静到让人心焦。
沈明玉突然坐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上一世,她一直待在清远县,这沈玉自然也就不会离开京城。
女功臣想必也没机会出现。
可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变了。
本应该死了的柳氏和孟氏都好好活着,甚至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举家都搬来了盛京。
这两年以来,沈明玉面上看似光鲜,却只有她自己那仰头走路的自信有多少是装出来的。
十五年,她都是一个村姑。
虽说这两年已经尽量去学,但几次跟着沈母出门都难免露怯。
尤其是她被其他夫人拉走说话,独留她一人时。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贴着袁明馨,想要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个帮扶。
可这一次呢?
她明明都跟袁明馨说好了,结果宋钰一回来那死丫头就叛变了。
沈母也因为她的出现,而魂不守舍。
若是沈父回来,得知沈玉竟有如此造化,会不以养恩拉拢?
届时,她呢?
会不会如同京中那些高门大户里,被爹娘所不喜的庶女一般,随便嫁人,蹉跎一生?
不行!
她不能这样。
她不但不能随便被嫁出去,甚至还要站到比宋钰更高的地方。
所以,她得押个宝。
沈明玉大脑快速运转,然后疾步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
……
沈琢披星戴月的回来,边走边揉着僵硬的后腰。
自进了大理寺,他便整日被成堆的案卷压着,一日日翻看查阅。
而大理寺卿对此表示,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想要积累经验,看卷宗是最快的方法。
若非大理寺卿和他爹私交不错,沈琢当真会觉得自己被穿小鞋了。
正捶腰捏颈的进了院子,刚要回房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白衣飘荡的影子。
沈琢吓得险些没叫出声,沉了口气道:
“明玉,夜里不睡觉跑出来吓人可不好。”
沈明玉赶忙殷勤的帮他开了房门,又进屋掌灯。
“兄长每日都回来这般的晚,这大理寺是要吃人不成?”
沈琢笑着摇头,“说罢,这大半夜的来寻我是为何?
可是又有什么看上的首饰或胭脂了?”
对于这个新妹妹,沈琢格外多了几分耐心和疼爱。
他是唯一一个见过沈明玉在来到盛京前,过着什么日子的人。
每每想到,她险些嫁给一个傻子蹉跎一生,便忍不住的心疼。
是以沈明玉想要要些什么,沈琢总是会尽力满足。
沈明玉噘嘴,声音闷闷的问:
“兄长可知道那个改良了火器的女功臣?”
“自然是知道的。”沈琢忍不住感叹,“能出这么个奇女子,也是大邺的气运。
若非有她,父亲与西澜的和谈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成功。
对了,说起父亲,想来再过两三日……”
“哥!”
沈明玉打断沈琢,蹙眉道:
“那女功臣哪里就这么好了?
她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娘,改良火器?
怕是拿了别人的功劳顶在自己头上吧。”
眼见沈琢蹙眉,沈明玉赶忙改口,
“哥,你在京中朋友那么多,可知道,陛下是否有立储的打算?”
沈琢闻言,惊得险些跳起来。
他一把堵住沈明玉的嘴,低声呵斥,“问这个干嘛?你不要脑袋了?”
立储之事,在大邺如同禁言。
自咏安王反乱之后,也曾有个大臣上言,让皇帝早早立储。
结果折子上去没多久,就在大殿上直接扔了下来。
那大臣被免职,一家老小被赶回了原籍。
眼下这立储的言论,当真是没人敢多言一句。
他这个妹妹,也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沈明玉赶忙将沈琢的手推开,撒娇道:
“哥,我就是好奇。
我一个女娘又不会出去乱说,只是眼下明馨都定了人家。
娘也有要帮我寻人家的意思。
可眼下局势不明,我心里有些没底儿。
万一,这才刚嫁人,就被举家抄了,那我……”
说着,沈明玉竟然哭了起来。
眼泪如同连线的珠子,连成线般的往下落。
沈琢赶忙举着袖子帮她擦泪。
心中猜测,怕是今日在芙蓉宴上,被那些个就知道牵线搭桥的夫人说了什么,这才生了心病。
沈琢打心底里觉得,若是明玉能顶了祝家的婚事,也不尽是坏事。
最起码,日后荣华富贵一生是必然的。
可偏偏,他这个妹妹瞧不上祝谨行。
叹了口气,心软开口:
“眼下局势虽说不够明朗,但表面上支持二皇子的人居多。
二皇子年长,又有边关的战功在。
相较于年幼的崇安王以及体弱的瑞王,优势更足。
而且,今日你也去了芙蕖宴,可看到各家去的夫人了?
只要拿了帖子去了的,除了几家中立的。
其他的想必都是二皇子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