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看着车里的傅怀瑾,没动。
有事?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陌生人。
傅怀瑾皱眉,似乎很不习惯她这个态度。上车再说。带着命令的口吻。
燕婉拉开车门坐进去,刻意保持距离。车里弥漫着他常用的雪松香氛,以前觉得好闻,现在只觉得闷得喘不过气。
你去律师事务所做什么?他开门见山,目光锐利。
燕婉有点想笑。消息真灵通,这才多久他就知道了。
咨询点事情。她看着窗外,不想多解释。
什么事?他追问。
燕婉转回头看着他,直接说了:离婚。
车里瞬间安静。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大气不敢出。
傅怀瑾的脸色沉下来。你闹什么?语气带着不耐烦,好像她在无理取闹。
没闹。燕婉语气依旧平静,认真的。
他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她没有,眼神静得让他心烦。
因为热搜?他问。
不止。
那因为什么?
你心里清楚。
他嗤笑一声。燕婉,适可而止。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气氛僵持。
离婚?傅怀瑾重复一遍,带着嘲讽,离了我,你能去哪儿?
不劳费心。
你那个小工作室?他语气轻蔑,能赚几个钱?
燕婉没接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莫名火大。
停车!他突然对司机说。车子靠边停下。
下去。他对燕婉说,语气冰冷。
燕婉二话没说,直接推门下车。车门地关上,车子立刻开走,毫不留恋。
她站在路边看着车尾灯消失,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叫车。
回到家,别墅里空荡荡。周姨不在,大概被支开了。她上楼把律师给的文件拿出来看,一条条一款款很详细。
她拿出笔,在财产分割那里划掉了几处傅怀瑾可能给她的不动产,只保留了自己婚前的积蓄和工作室相关。想了想,又把每月赡养费那条直接划掉。不需要,她养得活自己。
刚弄完,手机响。是傅怀瑾的母亲,她那个高贵冷艳的婆婆。
接起来,对方语气不悦:燕婉,你怎么回事?
别叫我妈!热搜怎么回事?怀瑾怎么跟你一起上新闻了?还去律师事务所?你想干什么?
连珠炮似的质问。
没什么,燕婉语气平淡,一点家事。
家事?什么家事需要闹到律师事务所?你是不是要离婚?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声音拔高:胡闹!我们傅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离婚是我个人的决定。
你个人的决定?你嫁进傅家,就不是你一个人了!离婚?你想都别想!
这是我的自由。
自由?燕婉,你别给脸不要脸!离了傅家,你什么都不是!
燕婉没说话,静静听着。
对方骂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语气稍微缓和:婉婉啊,不是妈说你。男人嘛,在外面应酬,难免逢场作戏。你大度一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赶紧发个声明,就说那是误会,你和怀瑾好着呢。听见没有?
燕婉听着,心里毫无波澜。她开口,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
你……你敢挂我电话!
再见。
她直接挂了电话,拉黑号码。世界清净。
她继续看文件,手机又响。这次是傅怀瑾的助理小王。
太太……
傅总让我送点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说是……您落在车上的。
我什么都没落。
傅总说……
直接扔了吧。燕婉打断他。
啊?这……
还有事吗?
没……没了。
挂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色渐晚,夕阳西下。今天一天像打仗一样,但她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解脱感。
晚上,她给自己煮了碗面,简单吃了,继续整理东西。
属于她的不多。一些衣服,一些书,一些设计稿。最多的是这些年她给傅怀瑾买的东西。她拿起一条深灰色领带,指尖划过上面的暗纹,想起去年他去国外谈合作,她特意让代购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标签都没拆。她把领带往箱子里放,手顿了顿,又拿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只有衣柜的樟脑味,没有他常用的木松香。她咬了咬下唇,把领带揉成一团,塞进箱子最底层。
忙到半夜,洗完澡躺下。床头灯的灯泡突然闪了两下,灭了——是她去年换的暖光灯,傅怀瑾说,后来就一直没再换。她没起身找备用灯泡,就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才摸黑爬起来到书房找设计稿——钢笔没水了,她翻了半天抽屉,才找到一支快用完的铅笔,在纸上画起来。
不知不觉,凌晨三点。
她有点饿,想起晚上那碗面没吃多少,下楼去找吃的。
厨房里灯还亮着。她打开冰箱,没什么现成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打包盒,是昨天那顿冷掉的纪念日晚餐里唯一剩下的牛排。她当时鬼使神差没扔。
拿出来,盒子冰凉。打开,牛排凝固在酱汁里,看着就没胃口。
她拿着盒子走到垃圾桶边,想扔,手顿了顿又拿回来。放到料理台上,打开盖子看着那块冰冷的肉。
突然想起结婚第一年他生日,她也是煎了牛排等他到半夜。他回来了,带着酒气,看都没看餐桌一眼直接上楼睡了。那块牛排也是这么冷掉的。
她拿起叉子戳了戳牛排,硬邦邦的。坐下来,拿起刀叉开始切。刀锋碰到冷硬的肉有点费力。她慢慢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冷,硬,涩,难吃。
她一口一口吃着,叉子偶尔碰到盘子发出的轻响,在凌晨三点的厨房里格外清楚。吃到一半,酱汁沾到了嘴角,她没拿纸巾,就用手背随意擦了擦——手背上沾了点凝固的酱汁,像块褐色的痂。她盯着那点酱汁看了两秒,又低头继续切下一块牛排。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她放下刀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吐了个干净。
吐完,她扶着马桶边缘站了会儿,指尖在瓷砖上蹭了蹭——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点。漱口时,水流冲过喉咙带着苦味,她漱了三遍才停下。抬头看镜子,发现眼角有点红,不是哭的,是吐的时候憋的。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反而打了个嗝,带着牛排的冷腥味。
回到厨房,把打包盒扔进垃圾桶,洗了刀叉。上楼重新躺回床上。
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时候她还没遇见傅怀瑾,每天忙着上课画画,和安妮一起疯闹,无忧无虑。她笑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电话吵醒的。安妮的大嗓门穿透耳膜:
婉婉!醒醒!快看新闻!
又怎么了?
傅怀瑾那个王八蛋开记者发布会了!
你哦什么哦!他带着舒窈那个绿茶一起去的!
他们官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