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毛球那场失控的“美梦流水席”,如同一次惨烈的教学事故,虽然现场一片狼藉(意念层面),但也让它和楚歌都清晰地认识到——心象具现,绝非儿戏。
楚歌意识到,想要安全、可控地利用粉毛球这无意中触碰到的“叙事”权柄,必须对其进行系统性的引导和训练。于是,研究院的课程表上,正式新增了一门必修课:《叙事入门与心象具现基础》。
讲师:楚歌(兼任理论指导与安全监督)。
助教:灰白涂鸦球(提供古老叙事范式参考)。
学员:粉毛球(主要及唯一强制学员)。
旁听:研究院其他成员(自愿,后果自负)。
第一堂课,在“怨念蛋糕”和尚未完全消散的“美梦碎片”背景下,正式开讲。
楚歌没有直接讲解高深的法则原理,而是从最基础的概念入手。他凝聚出一面冰镜,镜中浮现出三幅极其简单的、由无情道意勾勒的线条画。
第一幅:一个圆圈。
第二幅:圆圈下面加了一条线。
第三幅:圆圈和线旁边,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圆圈。
“描述这三幅画。”楚歌对粉毛球说。
粉毛球金色呆毛一扫,立刻回答:“……球!……棍子!……棍子……指球!”
“只是这样?”楚歌追问,“没有别的?”
粉毛球呆毛歪了歪,努力思考:“……球……圆的……棍子……直的……箭头……尖的……”
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脑补:
“一个球和一根棍子?”
“棍子想戳球?”
“是不是太简单了?”
楚歌看向灰白涂鸦球。涂鸦球晃晃悠悠,球体表面的古老图案微微发光,在那第三幅画(带箭头的)上停留了片刻,传递出一段模糊的意念:“……渴望……指向……目标……简单的……开始……”
楚歌点头,对粉毛球说:“它看到了‘渴望’。你呢?你只看到了形状。”他又看向旁听的妲己,“你呢?”
妲己的虚影微微波动,轻声道:“奴家看到……一种引导,或许……是邀请?”
玄都大法师捻须:“无量天尊,此乃因果之线,牵引着目标与指向……”
孤辰魔祖嗡嗡打断:“啰嗦!就是棍子想揍那个球!”
楚歌没有评价对错,只是对粉毛球说:“叙事,不仅仅是描述‘是什么’,更要传递‘为什么’和‘怎么样’。形状、颜色、动作,是骨架;情绪、意图、关联,是血肉。”
他指着第三幅画:“现在,赋予它一个简单的‘叙事’。比如,‘棍子很喜欢球,想和它做朋友,所以指着它’。”
粉毛球似懂非懂,金色呆毛对着那幅画闪烁,努力注入“喜欢”和“做朋友”的意念。冰镜上的线条画微微波动,那根线和箭头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不够。”楚歌摇头,“‘喜欢’是什么感觉?‘做朋友’又该如何表达?你需要更具体的‘细节’。”
粉毛球犯了难。“喜欢”……就是像喜欢亮丹丹那样吗?可是亮丹丹是想吃掉啊!“做朋友”……它只有爸爸、狐狸姐姐、魔祖他们这些“室友”,没交过朋友啊!
它陷入了认知困境。
楚歌见状,换了一种方式。他指着那个依旧散发着怨念的“噩梦蛋糕”:“告诉我,这个‘故事’里,最核心的感受是什么?”
这个粉毛球懂!它立刻激动地挥舞呆毛:“……吃不到!……很想吃!……难受!……哭!”
“很好。”楚歌引导,“那么,如果把‘棍子喜欢球’这个叙事,也赋予同样强烈的核心感受呢?比如,‘棍子非常非常想和球做朋友,想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到球和别人玩就难受得想哭’。”
粉毛球呆毛一亮!这个它熟!这不就跟它想亮丹丹想得发疯一个感觉嘛!
它立刻尝试,将那种极致渴望、得不到就委屈难受的情绪,注入到冰镜那幅简单的线条画中。
下一刻,那幅画猛地产生了变化!线条不再是冰冷的道意勾勒,而是带上了强烈的情绪色彩!那根“棍子”仿佛在微微颤抖,那个“箭头”散发着焦灼的光芒,连那个“球”都仿佛被这股强烈的单方面情感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依旧简陋,但一股清晰的、带着偏执和委屈的“叙事感”,扑面而来!
直播间的观众都感受到了:
“卧槽,有内味了!”
“一根恋爱脑(?)的棍子!”
“这委屈劲儿,跟崽崽一模一样!”
“董事长是懂比喻的!”
粉毛球看着自已的“作品”,虽然远不如“怨念蛋糕”那么具象化,但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已似乎触摸到了某种关键的东西!不仅仅是把东西画出来,而是把“感觉”画进去!
“我明白了!”它兴奋地绕着冰镜转圈,“……叙事……就是……把‘球球好饿’……画出来!……把‘爸爸好冷’……画出来!”
楚歌:“……”
虽然理解方向有点偏,但……也算沾点边吧。
他趁热打铁,提出了着名的“饿崽灵魂三问”,作为所有叙事创作的基石:
“第一问:你想讲述什么?(核心主题)”
“第二问:你为何要讲述它?(情感驱动)”
“第三问:你希望听者感受到什么?(最终效果)”
他让粉毛球用这三个问题,去审视它之前所有的“创作”。
粉毛球对着《研究院全家福之圆圈舞》:
主题:大家在一起跳舞。
驱动:球球觉得热闹好看。
效果:让大家一起开心(?)跳舞。
它又对着《混沌与执念的午后茶话会》:
主题:……不知道,当时很生气,就想让他们别吵。
驱动:他们打扰球球上课了!
效果:让他们安静待着!
它再对着那个“怨念蛋糕”:
主题:吃不到亮丹丹。
驱动:饿!委屈!
效果:……让大家也知道球球吃不到,一起难受?(它不确定)
最后,它看向那些失败的“美梦碎片”:
主题:能吃到亮丹丹。
驱动:想吃!
效果:……好像……没效果?因为球球自已都没感觉到饱?
一番审视下来,粉毛球恍然大悟(?)!
它发现,凡是成功的(或者效果强烈的)创作,比如《茶话会》和“怨念蛋糕”,它的“情感驱动”都特别强烈,而且“核心主题”非常明确单一!而失败的“美梦碎片”,就是因为驱动虽然强烈,但主题太散,细节太少,导致效果虚无!
“……球球懂了!”它金色呆毛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下次……做梦……只想……一件事!……用最大的……力气……想!”
楚歌看着它那“用力做梦”的架势,感觉这教学成果似乎又有点跑偏,但至少方向是对的。先学会聚焦和传递核心情感,再谈复杂的结构和技巧。
“很好。”他点了点头,“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作业:用‘灵魂三问’,构思三个不同的、关于‘亮丹丹’的微型叙事,下次课进行具现实践。”
粉毛球立刻严阵以待,感觉肩负起了无比重大的学术使命。
而研究院的其他成员,听着这“灵魂三问”,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审视自身。孤辰魔祖思考着自已存在的主题,玄都大法师琢磨着推演天机的驱动,妲己则反思着自身魅惑的最终效果……
一堂小小的叙事入门课,竟意外地在研究院掀起了一场关于存在意义与表达方式的哲学思辨。
楚歌看着或沉思、或兴奋的众“人”,又看了看那依旧坚挺的“怨念蛋糕”和逐渐消散的“美梦碎片”,心中暗忖:
或许,当这个饿崽真正学会用“叙事”来表达“食欲”时,就是这研究院捅破天的时候。
他得提前做些准备了。比如,加固一下房顶?虽然混沌里好像也没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