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澈坐在高耸的主位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众人,缓缓抬起右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都起来吧。”
众人依言起身,却依旧保持着躬身肃立的姿态,无人敢有半分懈怠。
楚秋阳率先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地问道:“老祖,此次面见临淮王殿下,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提及临淮王,楚澈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大乘境强者的威压,实在太过可怕,哪怕只是短暂的面见,也让自己心神剧震。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王爷的指令很明确——全力搜寻王浩的下落,无论生死,务必将他找到。”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负责家族悬赏事务的长老身上:“新的悬赏令,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吧?”
“回老祖,早已按照您的吩咐,传往明王朝各地,如今无论是大宗门还是散修,都已知晓悬赏之事。”那名长老连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无比。
听到“王浩”二字,站在人群中的楚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
就是这个名字,毁了他的婚礼,让他沦为整个太乐府的笑柄,这份屈辱,他刻骨铭心,日夜都在盼着王浩被挫骨扬灰的那一天。
楚秋阳并未注意到楚寒的异样,继续问道:“老祖,那关于上官家与卫家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置?此次婚礼被搅,使我楚家颜面尽失,这两家难辞其咎。”
楚澈听到“上官家”三个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王浩临走前那句冰冷的警告——“你若敢动上官玉一根汗毛,届时我王浩必将亲赴楚家,血洗你楚氏满门!”
一想到当时王浩眼中那疯狂而决绝的杀意,楚澈就觉得头疼不已,他再次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开口:“卫廷毕竟是安庆府的城主,兼有守城之责,不宜过度逼迫,就让他先回安庆府,暂时不必追究。至于上官玉及其家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按照之前的安排,先将他们软禁在别院。记住,只是软禁!”
说到这里,楚澈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扫过下方众人,语气重重地强调:“我丑话说在前面,软禁期间,不可有任何不敬之举,更不许伤他们分毫!若是有人敢违背我的命令,别怪本府主不讲情面!”
“什么?!”
楚秋阳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开口:“老祖,这次婚礼之事,王浩与上官玉让我们楚家颜面尽失,沦为太乐府的笑柄,就只是软禁而已?这未免太过宽容了,根本不足以平息家族上下的怒火,也无法威慑觊觎楚家的宵小之徒啊!”
厅中的楚家嫡系子弟与长老们也纷纷露出惊疑之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他们眼中,楚澈向来是杀伐果断、极度护短的性子,以往只要有人敢挑衅楚家威严,必然会遭到雷霆反击。可如今,面对让家族蒙受奇耻大辱的上官家,老祖竟然只下令软禁,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楚澈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缓缓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目光如利剑般直刺楚秋阳,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你们这是在教我做事?”
冰冷的话语如同寒冬腊月的寒风,瞬间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楚秋阳脸色骤变,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敢!属下绝无此意,只是一时失言,请老祖恕罪!”
楚澈冷哼一声,目光从楚秋阳身上移开,转向一旁的楚秋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楚秋阳行事鲁莽,缺乏谨慎,能力不足以支撑家主之位。从今日起,楚家家主之位,由楚秋月代任。”
“什么?!”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大厅中炸开。
楚秋阳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却不敢有半句反驳。
楚秋月也是心头一怔,她完全没想到老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恭敬而沉稳:“秋月遵命。”
站在人群中的楚寒,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老祖为何会如此安排?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王浩明明已经重伤跌境,不知所踪,就算真的出现,也必然是举世皆敌,根本不足为惧,老祖为何偏偏不让动上官玉?还有父亲,仅仅是问询了一句,就被直接撤去了家主之位,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楚寒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中的疑惑与不甘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但他深知楚澈的威严,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强行将心中的躁动压在心底,跟着众人一起躬身行礼,恭敬地喊了一声:“遵命。”
只是,他眼底的阴郁与怨毒,却如同化不开的墨色,丝毫没有散去。
还好,新任家主是自己的姑姑,凭着这层关系,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会受到影响,不就是等吗?我楚寒有的是时间!
王浩、上官玉,你们给我等着,今日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屈辱,终有一天,我会百倍、千倍地奉还,让你们生不如死!
主位上的楚澈看着下方众人恭敬的模样,缓缓摆了摆手:“好了,都退下吧,各自去安排手头的事务,务必尽快找到王浩的踪迹。”
“是!”众人再次行礼,缓缓退出了大厅。
当大厅中的人影尽数散去,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楚澈一人时,他眼中的疲惫瞬间被一丝冰冷的寒芒取代。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的安排,看似是对楚家子弟的严苛,实则是对王浩那句警告的妥协。
并非他软弱,而是他不得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