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机，李意浓打了句［我们聊聊］，没打完，删了。
又打了句［你和陈秘书］，又没打完，又删了。
还打了句［我听陈秘书说］，还是没打完，还是只能删掉。
终于，李意浓发出去了条讯息，却不是发给小祖宗。
李意浓：［回来没？］
言舢：［没走成，加班了。］
李意浓：［约个地方，喝一杯。］
言舢：［也行。我爸妈自从春节前来北京陪我过年，每天能催 10 次婚，烦死了！］
李意浓：［去哪？］
言舢：［咱俩先出门，边往外走边想。］
夜色渐沉，西单某栋购物大厦，言舢和李意浓登上顶楼。一家 Rooftop bar 的室外吸烟区，霓虹美景的轮廓在眼前徐徐展开。
金属质感的栏杆环绕着露台，串灯在藤蔓间蜿蜒，光晕随晚风轻轻晃动，给每根初春时节尚未来得及发芽的枯藤，笼上生机盎然的滤镜。远处的一栋栋摩天大楼缀满灯火，车流在高架桥上汇成金色长河。
隔着一块厚玻璃，吧台上的调酒师手法利落，冰块碰撞杯壁的清脆声响却一丁点都传不出来。李意浓看着看着，忍不住联想起攸宁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无声世界。
几位顾客靠在露台边缘，手持酒杯轻声交谈，杯中的气泡折射着夜景微光。也有人独自坐在角落，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偶尔抬头望向远处的霓虹，任晚风吹散疲惫。
晚风吹散了那个人的疲惫，也吹散了言舢唇间的那缕白烟。
瞪了前任一眼，李意浓开始抱怨：“你都抽两根了！早知道要闻你的二手烟，刚才我肯定不同意坐外边的吸烟区。”
“以前我在客厅阳台吸烟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呛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嗯…… 以前我是小甜甜，现在我是牛夫人。”
“唉…… 今天我也变牛夫人了。”
言舢轻轻弹了弹烟灰，看着前任，脸上带着关切：“说吧，怎么就成牛夫人了？看你刚刚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意浓苦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没能驱散她心头的烦闷：“还能有什么事，感情上的破事呗……今天我才知道，陈秘书已经对她告白了……”
言舢饶有兴趣的问：“哦？小丫头什么态度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李意浓将陈秘书发信息的事说了一遍，结案陈词末尾满是愤懑：“应该算是已经谈上了吧。就因为俩人放假这几天闹了点小别扭，攸宁心情不好，对我也爱答不理的。今天我回来，她整个人都透着股子冷淡。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且我竟然是那种廉价的池鱼。”
言舢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总结：“从你说的情况来看，这事儿有点蹊跷。首先呢，小丫头突然的态度转变，可能不是因为和陈秘书闹别扭。说不定是因为陈秘书告白，让她自己心里也很纠结。你应该相信自己之前对她的判断，她喜欢你，所以才会为了陈秘书的告白儿陷入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开始不好好回复你讯息的那天，应该就是和陈秘书见面的那天。”
李意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望：“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可我还是不确定她对我的感情，万一她真的对那家伙有意思呢？如果她对那家伙一点点心意都没有，完全可以当做没听见，就不会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言舢摇头，分析得很认真：“如果她对你没有朋友之外的感情，反而对那家伙有意思，估计早就跟你分享喜悦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躲着你。她不跟你说，恰恰说明她知道你喜欢她，而且她心里很在乎你的感受。你想想，你们之前相处得那么好，她肯定对你有特殊的感情，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个没分寸的小直女。”
李意浓听着幕僚舢的分析，心中的阴霾似乎淡了些，刚忍不住漏出点得意洋洋的微笑，很快又被担忧的情绪笼罩住：“话是这么说，可那家伙看着就不简单，我感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我的心眼子……好像一直不太够用……而且攸宁她爸和她后妈站了对面那一队，她亲妈也不会站我这一队，我跟她亲妈吵过架……”
言舢拍了拍前任的肩膀：“不要盲目自信，但也别妄自菲薄。你和攸宁相处这么久，对她的了解可不是那家伙能比的，这就是你有利的地方。你把攸宁从无声的世界里一把一把的拉扯出来，亲妈没干成的事，都被你耐着性子干成了。你们的感情基础，可不是那家伙一顿嘴炮输出就能轻易动摇的。论果断，你当然不如他，但他不一定真的懂攸宁。你输就输在你这个犹犹豫豫的性格上了，瞻前顾后，怕东怕西，让那家伙钻了空子。”
李意浓踢了幕僚舢的小腿一脚：“你可没资格这么说我！你告白了？你不瞻前顾后？还是你不怕东怕西？小心哪天你也被别人钻空子。”
“我跟你不一样，小舟全家都和我是同事，她有个风吹草动的，我肯定能第一时间知道。”言舢笑得是真得意：“再说了，该果断的时候，我一向果断。我现在是冷静的等着我自己调整人生状态，等着小舟长大，瓜熟蒂落那天我肯定手到擒来！”
“哎……”李意浓用吸管搅弄着酒杯里的青梅：“是啊……我怕告白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结果搞成现在这样，还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怕我自己对她的爱意不够持久，结果把她推去了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人面前。”
言舢鬼鬼祟祟的拽出一支烟，观察着前任没有嫌弃自己才敢摁着打火机：“现在你也别太着急。你得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能乱了阵脚。宜早不宜迟，尽快和小丫头谈一谈，把你的心意告诉她。都这个节骨眼了，你就别怕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了，破釜沉舟一把！”
前任没搭话，言舢继续鼓励：“至于那家伙，你也别太把他当回事。就算小丫头是个双，也不一定能看上他。而且你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你在小丫头眼中，肯定没你自己形容的那么不值钱，小丫头120%不可能在和那家伙闹别扭后拿着你当出气筒。拿出点斗志来，硬碰硬，你胜算肯定比他大！”
李意浓抬起头，瞬间燃起斗志：“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然而斗志也仅有一瞬间，李意浓说怂就怂：“我还是有点怕，万一她拒绝我怎么办？”
“拒绝了又怎样？至少你努力过了，不会留下遗憾。”上师舢猛踩一脚油门：“你要对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信心，还要对自己的姿色有信心。最关键的是，你要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没给她拒绝你的机会，告白完，直接推倒！深情款款不管用，你就耍流氓。”
李意浓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我这就回家，一进门就告白。不给她拒绝我的机会，直接推倒！深情款款不好使，耍流氓好使！”
“这就对了嘛，感情的事，就要鲁莽点。你要在回家的路上给自己好好洗洗脑，对自己念上100遍‘我很有姿色，没有人能拒绝脱了衣服的我’。”言舢欣慰的举起杯子：“来，干一杯，壮行酒！”
坐在出租车后座，李意浓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手心开始不自觉的冒冷汗，心中既紧张又期待，脑子里全是幕僚舢给教的洗脑咒语。
＜我真的能行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幕僚舢的话给了她勇气，让她觉得自己与小祖宗的关系或许真的有转机。幕僚舢的油门也让她丧失了分寸感，洗脑咒语越念越觉得不靠谱。
＜没事的，李意浓，你必须鲁莽一次。＞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李意浓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那些一起欢笑、一起陪伴的时光，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温暖。小祖宗依赖自己的眼神，她觉得总不能不代表着自己有胜算吧？这些肯定假不了吧？
李意浓坐直身子，在心里反复演练着见到攸宁后要说的话：＜攸宁，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我知道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但我不想再错过。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都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出租车停在路边时，李意浓想让司机师傅再拉着她跑200元的路。
钥匙插进锁孔里，李意浓默默的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就这一次，勇敢的表达，无论结果如何，都坦然接受。＞
钥匙拧动半圈，李意浓觉得最后通牒貌似不太管用，赶紧开始给自己洗脑：＜我很有姿色，没有人能拒绝脱了衣服的我。深情款款不好使，耍流氓好使。不给她拒绝我的机会，直接推倒。一进门就告白。耍流氓好使。没有人能拒绝脱了衣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