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既晓之以理,又动之以利,还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梅乾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某信公子一次。明日对质,某定会指证雷氏罪行。但公子也需记住今日所言,莫要让某失望。”
“族长放心。” 许褚笑着点头,“晚辈定不辱诺。时间不早,晚辈便不叨扰族长歇息了,明日太守府见。”
辞别梅乾,许褚一行人踏上返回舒县的路途。周仓看着许褚,眼中满是敬佩:“少主,您几句话就说动了梅乾,真是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利益使然。” 许褚笑道,“梅乾本就对雷氏不满,又渴望跻身士族,咱们提出的条件,正好击中了他的软肋。明日只要梅乾指证雷薄,陈兰见势不妙,定会选择中立,雷薄便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处置他,便易如反掌。”
回到太守府时,已是深夜。许褚刚走进前厅,便见蒯越正坐在案前,对着一盏油灯沉思。他心中讶异,走上前问道:“先生深夜未歇,可是在为明日之事担忧?”
蒯越抬起头,见是许褚,笑着摇头:“某是在想,公子今日优化某的计策,还有方才夜访梅氏坞堡,这份智谋与胆识,远超某的预期。只是某有一事不解,公子为何要如此费心拉拢梅氏,而非将三家一并铲除?”
许褚在蒯越对面坐下,语气诚恳:“先生,如今黄巾虽平,但庐江疲敝,流民众多,盗匪蜂起。我父子蒙朝廷恩典,委以庐江重任,常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辈武人,冲锋陷阵尚可,然这安民理财、重建地方之事,实非所长。若将三家一并铲除,庐江豪强定会人人自危,轻则阳奉阴违,重则暗中作乱,到时候郡府政令难行,非但辜负皇恩,更恐祸及百姓,使庐江再生变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父子恳请先生,不是为了我许家,而是为了这庐江一郡的百姓,为了大汉朝廷,助我等一臂之力!在此地,先生一切政令,只要于国于民有利,我许氏必倾尽全力支持,绝无二话。郡中政事,尽可委于先生。他日庐江大治,此皆先生之功,我定当上表朝廷,为先生请功,绝不会将功劳据为己有。”
这番话,姿态极低,既承认了许家的短板,又将蒯越抬到了 “解决问题唯一希望” 的高度,更没有丝毫野心表露,完全符合 “尊奉朝廷、安抚百姓” 的政治正确。
蒯越看着许褚诚恳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 他本是何进派来监视许家的,却没想到许家父子竟有如此胸怀,尤其是许褚,虽年少却无少年人的狂妄,反而懂得 “藏拙” 与 “借力”,这份心性,远比那些手握兵权便狂妄自大的将领难得。
“公子所言,某记下了。” 蒯越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许多,“明日之事,某会全力配合。若真能如公子所愿,平定雷氏、安定庐江,某便暂忘洛阳之事,助二位治理好这庐江郡。”
许褚心中大喜,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拱手道:“有先生这句话,晚辈便放心了。明日之事,还需先生多多费心。”
夜色渐深,前厅的油灯依旧亮着。许褚知道,自己今日不仅说服了梅乾,更赢得了蒯越的初步信任。接下来,便是明日的对质 —— 只要能顺利处置雷氏,庐江的局势便会迎来。
中平二年二月廿七,舒县太守府前厅内,气氛凝重如铁。厅外晨光微亮,厅内却已按许褚的安排布下暗防 —— 廊柱后藏着百名刀斧手,亲卫们手持长戟分立两侧,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许临端坐主位,神色威严;蒯越立于左侧,手持卷宗,目光沉静;许褚则站在右侧,腰间环首刀未出鞘,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辰时刚过,脚步声从厅外传来。梅乾身着素色长袍,带着两名亲信率先抵达,他进门后目光扫过厅内,见许褚点头示意,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靠近主位的一侧,姿态已显顺从。紧随其后的是陈兰,他依旧穿着青色官袍,却面色紧绷,眼神躲闪,进门后犹豫片刻,站到了厅中偏右的位置,显然选择了中立观望。
最后到来的是雷薄。他身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把宽背刀,身后跟着五名精壮亲信,步伐沉稳却带着几分戾气。刚踏入厅门,他便察觉到气氛不对,眉头一皱,沉声道:“许太守传我等前来商议流民安置,为何戒备如此森严?”
许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示意:“雷主簿请坐。今日召诸位前来,一是商议政务,二是有几件事需向诸位核实。” 说罢,他看向蒯越。
蒯越上前一步,展开手中卷宗,声音清晰:“雷主簿,近日有流民举报,上月你率人劫掠了前往舒县的流民及粮队,夺走粮食万石,还杀了三百名反抗的流民,可有此事?”
雷薄脸色骤变,双手猛地按在案几上,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我雷氏在庐江经营数十年,岂会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定是这些流民为求救济,故意编造罪名污蔑我!”
“污蔑与否,自有证人证物。” 许褚上前一步,挥手示意,两名亲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汉子走了进来。那汉子虽身形瘦弱,眼神却透着悲愤,他指着雷薄的亲信,声音嘶哑:“就是他们!上月初三,在淮河渡口,他们抢走了咱们的救命粮,还杀了我爹和三百多个乡亲!领头的就是他 —— 雷薄!他说‘流民不配吃粮食’,还亲手砍死了反抗的李老栓!”
雷薄的亲信顿时慌乱起来,其中一人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却被许褚的目光死死盯住,手又缩了回去。雷薄见状,猛地起身,腰间宽背刀 “呛啷” 出鞘:“好你个刁民,竟敢当众污蔑本官!今日我便替庐江清理你这等败类!”
“雷薄,你敢在太守府行凶?” 许褚身影一晃,瞬间挡在汉子身前,环首刀虽未出鞘,却用刀鞘稳稳架住了雷薄的刀刃。两人力量相撞,雷薄只觉手臂发麻,连退两步,眼中满是震惊 —— 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有如此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