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恶寒，南初晓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笔杆，却仍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你好。”
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声音冷淡得像是冬日里结冰的湖面，没等对方回应，南初晓已经重新埋首于习题之中，仿佛眼前这道数学题比任何社交都重要得多。
秦舟显然没读懂这份疏离，见南初晓态度如此冷淡，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喉结上下滚动着，连声音都变得吞吞吐吐：
“你，你好…我就是想问问，你和陈瑶…之前认识吗？”
“原来是为了陈瑶啊，”南初晓在心里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放松下来，他头也不抬，用三个字就划清了界限：
“不认识。”
这简短的回答让秦舟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皱起眉头，正当他想继续追问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秦舟？你坐我位置上干什么？”
陈瑶甩着刚洗完的手走进来，发梢还沾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她身后跟着笑嘻嘻的王歌，两人显然刚结束一场愉快的课间闲聊。
“啊，没什么！”秦舟闻言笑了笑，“我就是和新同学打个招呼…”
“打完了？“陈瑶伸出手从放在桌子上的抽纸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啪地一声拍在课桌上，阳光从她身后斜照过来，在桌面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线。
秦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后退两步，后腰撞上了后排的课桌边缘，他尴尬地揉着被撞疼的地方，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
“打，打完了…”
“那还不赶快让开？”陈瑶挑眉，像检阅士兵般绕着课桌转了半圈，裙摆划出利落的弧线，她重重坐回座位时，木质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南初晓依然专注地演算着习题，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喂，那个，”陈瑶凑过来时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她压低声音，手肘轻轻撞了撞南初晓的胳膊，“刚才秦舟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南初晓笔下不停，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就是他可能暗恋你，所以来问一下我们的关系。”
“咳咳！”
陈瑶本来还在想秦舟会来找南初晓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南初晓的嘴里竟然能吐出如此直白的话来。
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她慌忙捂住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课桌下的脚不小心踢到南初晓的鞋子，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脸色刷的一下红了，连忙低下头，用余光打量四周，半晌，见周围似乎没有人因为听到南初晓的话而起哄后这才抬起头。
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陈瑶迅速的转过头，看了坐在座位上的秦舟一眼，就飞速的收回了目光，将下巴膈在胳膊上，一点一点的凑近了南初晓。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呀？”
“同学。”
简短的回答，让陈瑶因为紧张而微微抬起的肩膀，瞬间松懈了下去。
“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南初晓的目光，从题目上移开，“高高在上”的瞥了趴在桌子上的陈瑶一眼。
“那倒不是，”陈瑶的声音有些蔫蔫的，“就是，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更亲近一点点…”
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无意识的呓语，却还是被南初晓听到了。
“嗯？”
“不是不是，”被南初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陈瑶反应过来，意识到听到南初晓听到的自己最后的话可能存在歧义之后，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会回答朋友啊之类的关系，至少会是同桌吧！”
“哦。”南初晓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习题本上，铅笔在指间转了个圈，在纸面投下摇晃的阴影。
“哦你…”陈瑶眼角微微挑起，像只炸毛的猫，但那股气势转瞬即逝。
她肩膀一垮，下巴重重磕在交叠的手臂上，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教室的嬉闹声，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吱呀声，窗外的鸟鸣声，所有声音都变得格外刺耳，陈瑶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些，突然觉得这些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嘈杂此刻令人心烦意乱。
余光盯着南初晓握笔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笔印，让陈瑶莫名其妙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高冷布偶猫，也是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让人觉得隔着什么。
“那个，”陈瑶突然直起腰，马尾辫因为动作太猛甩到了南初晓的脸上，她手忙脚乱地把发梢拨开，眼睛亮晶晶的，“还有一节课就要去吃饭了，你的饭卡办好了吗？”
提到吃饭，南初晓的笔尖一时间停在草稿上，他微微蹙眉，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像还没有。”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阳光正好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那你等会怎么吃饭？”陈瑶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手指攥紧了校服下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雀跃，赶紧咳嗽一声掩饰，结果被口水呛到，脸憋得通红。
南初晓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几缕，目光盯着题目，像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一样：
“不知道。”语气平静得像是讨论别人的事情
离开高中太久了，南初晓都几乎忘记了在学校可能还要用饭卡才能吃饭这件事。
“那如果没办好的话，”陈瑶的语速突然变快，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等会儿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饭。”
话刚出口陈瑶就意识到不妥，她急急忙忙补充道：
“我可以先请你！”声音忍不住拔高，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她立刻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
“你可以等饭卡办好了再请我吃饭！”
越说越觉得这话听起来像蹩脚的搭讪台词，陈瑶感觉耳朵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偷用余光瞥向南初晓，发现对方正巧看向了他，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陈瑶的心跳漏了半拍，她迅速把滚烫的脸埋进臂弯，校服布料传来淡淡的洗衣粉香气。
隔着衣袖，她听见南初晓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铅笔继续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这声音莫名让人安心，就像窗外那棵老槐树上，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