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港”被凄厉的警报声裹着，活像只受惊的刺猬，一下子缩了起来。非必要的灯全灭了，大型设备的运行被管得死死的，能量输出压到了最低——只够维持基本生命和防御。港口里满是压抑的紧张感，之前修复、建设时的热闹劲儿没了，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的等待。九十天的倒计时，像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都知道它随时可能掉下来。
不过在这片沉郁里，“清焰实验室”下属的“潜能研究所”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压力也大得能压垮人。伊莎贝尔把大部分心思都扑在了这儿，她照着探测器日志里“扫描”能量场的详细数据，让人紧急改造了觉醒者训练室——现在这里能模拟出不同强度、带着“扫描”场特征的能量环境。
阿杰、林浩，还有所有登记在册的觉醒者，都被拉来做高强度适应性训练。他们得在这模拟的压迫场里，试着调动、控制自己的力量，目标很明确：要么干扰这场域，要么屏蔽它，哪怕只是能适应也行。
训练室里的光线调得很暗，空气里飘着低频嗡鸣，听得人心烦意乱——这是在模拟“扫描”场的能量背景。阿杰站在场地中间，闭着眼凝神，周身裹着一层极淡的能量微光，几乎看不见，却在努力顶着模拟场的压力，想撑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宁静区”。
“共鸣强度稳住了，在阈值下限，”伊莎贝尔盯着观测系统的数据，声音通过通讯器传过去，“能量屏蔽效率……才百分之三点七。阿杰，试试把共鸣强度提上去，目标是干扰你左前方三米处的模拟扫描探针。”
阿杰照做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周身的微光亮了点，可模拟场的反制压力也跟着猛增，那层脆弱的屏蔽晃得厉害，像随时要碎。他额角渗了层细汗，最后探针的读数就乱了零点几秒，又恢复了正常。
“不行，”阿杰睁开眼，呼吸有点急，“强度一上来，精神负荷就跟着涨，屏蔽反而更不稳。现在维持低强度共鸣，能耗比是最好的，但……效率太低了，没什么用。”
他这表现已经是所有觉醒者里最好的了。其他人更惨：有的在模拟场里连基本的能量屏蔽都撑不住，有的试着干扰时，能量直接失控，触发了训练室的紧急制动系统，场面一团糟。
林浩的训练更是难上加难。他站在另一个隔离训练区，对面是个不停发挑衅性能量脉冲的标靶。每次脉冲过来，他都能想起自己失控那天的场景，手臂上的焦痕也跟着隐隐作痛，心一下子就慌了。
“林浩，稳住！你情绪一乱，能量精度就掉下来了！”伊莎贝尔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急。
林浩咬着牙，强行压下心里的慌，想引导能量凝成一道细干扰束。可能量在指尖绕来绕去，像条受惊的蛇，怎么都不听话。一次、两次……他接连失败，挫败感和自责像毒虫似的，啃得他心里发疼。
“我……我真不行……”又一次失败后，林浩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声音里满是颓丧，差点就想放弃了。
“看着我，林浩。”顾北辰的声音突然在训练室外响起来。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隔着观察窗站着，眼神很静，“恐惧不会不见，但你能选——让它站在你身后，别让它挡在你前面。想想你为啥站在这儿。”
林浩抬起头，先看了看顾北辰，又扫到观察窗后伊莎贝尔鼓励的眼神，再瞥见不远处还在坚持的阿杰。他忽然想起港口里那些等着他们保护的人，想起沈清焰是怎么牺牲的。一股劲儿涌了上来，混着不甘和责任感，这次他没压着，反倒顺着这股劲儿往下走。
他重新站直，闭上眼。这一回，他没想着“控制”恐惧，而是把恐惧和想守护的念头拧在了一起。再睁眼时，他眼里还有怕，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抬手，能量再次凝聚。这次的能量束虽然还是不稳，却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精准撞在了标靶上！干扰时间不长，可确实成了！
“成了！”林浩盯着自己的手，眼睛亮了，满是惊喜。
可惊喜刚冒头，监测警报就响了。数据显示，刚才那一下，他的精神熵值瞬间飙到了安全阈值边缘，大脑活跃区还出现了短暂过载的迹象。
“这就是代价……”伊莎贝尔记着数据，心情复杂，“强烈情绪是催化剂，能让人短时间突破瓶颈，可精神消耗也会跟着猛增。这就像……拿命烧着换力量。”
训练就这么一轮轮残酷地进行着。每天觉醒者们都在逼自己的极限，也在一点点靠近伊莎贝尔划的安全线。训练完后，累得抬不动手、头疼、甚至短暂恍惚，都成了家常便饭。研究所里用来稳定精神的营养剂、舒缓剂，消耗速度快得吓人，库存眼看着往下掉。
到了深夜，伊莎贝尔在实验室里汇总所有训练数据。结果看着还行：觉醒者们的能力在高压下确实有提升，尤其是对模拟场的适应性和低强度屏蔽，进步很明显。阿杰还摸索出了个“低耗能潜伏模式”，相对稳定；林浩他们也初步学会了在情绪波动时，尽量稳住基本控制。
但数据的另一面也清清楚楚：所有觉醒者都有明确的“潜能边界”。只要输出功率超了某个点，或者持续时间太长，精神熵增就会失控——轻的意识受损，重的可能直接让脑组织晶化。现在的技术，根本没法打破这个由生物学和物理学一起定死的天花板。
“我们现在就像在走钢丝，”伊莎贝尔对特意来问进展的顾北辰说，“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把钢丝弄稳点，让走钢丝的人技巧好点。可就凭这个，想对抗能扫几万光年的力量……”她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可意思谁都懂。
顾北辰盯着屏幕上那些代表“极限”的曲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说了句：“尽人事，听天命吧。”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的个人终端震了下，是阿杰发的加密信息。内容是他自己对训练数据的深度分析报告，末尾还加了条个人观察：
“伊莎贝尔博士，模拟场强度到峰值时，我感觉到了一股特别弱的能量共鸣，不是模拟场来的。源头好像在港口深处，不是‘桥梁’那边。特征没法识别，建议查一查。”
伊莎贝尔盯着这条信息，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
港口里头，除了“人性之桥”，还有别的未知能量源？而且这源还能跟模拟的“扫描”场共鸣？
这到底是训练设备出了干扰，还是碰巧发现的新东西，又或者……是另一个藏在暗处的危机征兆？
外面的威胁都快逼到眼前了，“彼岸港”内部，好像也不是铁板一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