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公安局,何芸香跟罗校长分别被关进两间拘留室。
何芸香坐在硬邦邦的板凳上,裹紧了外套,已经九月多了,槟城的气温比怀宁低一些,赶了一夜路,又忙了半天,她连口热水都没顾上喝。
现在又冷又饿,胃开始隐隐作痛,她蜷缩着身体,靠在了墙上,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一个小小的身体。
如果……真的和她有关,她该怎么办?
看着外面只有轻声的脚步声,何芸香打开空间,里面有她囤的衣服,还有食物。她找了点能吃的东西,快速填了肚子。
胃疼的感觉才渐渐好转一些。
她继续闭着眼睛开始回忆第一次和罗校长他们见面时候的场景。
自从上次广交会布料的问题,何芸香开始重视所有细节。着重注意的地方,她几乎都亲自检验。
和他们想的一样,如果是布料出了问题,那么多工人接触布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问题,他们接触布料的时间肯定要比孩子们接触布料的时间更久。
何芸香断定,这次中毒事件源头肯定还在学校。
拘留室里连窗子都没有,她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数着时间。
陆宏文很可靠,这些事情交给陆宏文,她很放心。
何芸香在拘留室的时候,陆宏文几乎跑断了腿。
陆宏文回到学校准备实地走一遍,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学校出了中毒事件,临时放假,现在学校里只剩下一些老师和工作人员配合公安调查。
一进门,陆宏文就看到了之前在医院见到的梁主任。
“梁主任,我来看看学校的情况。”
梁主任对他还算客气:“我还要陪着公安同志调查,不知道他们让不让……”
正说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走了过来。
陆宏文看见带头的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老薛。”
来人看见陆宏文也是愣了一下:“宏文,你怎么在这儿?”
二人激动地握了握手,又拥抱了一下,互相拍着胳膊。
陆宏文说:“好久不见了,你转业这些年也没消息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老薛说:“回来忙工作,想打个电话吧,又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精神,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陆宏文把何芸香他们接订单做校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没想到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薛平方,因腿伤,不能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转业回了家乡,进了公安系统。
这次的中毒事件,正是薛平方牵头调查。
老薛皱了皱眉:“原来你爱人就是怀宁国营服装厂的负责人啊。”
陆宏文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她,她没必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厂里有关系,无疑是灭顶之灾,往后谁还敢找他们做衣服,几百号人的生计该怎么办?”
老薛抓着他的胳膊:“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还有你刚才的分析,我也认同。”
“所以,我想来学校看看,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老薛点了点头,领导都同意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陆宏文平时心思细腻,有老战友帮忙,老薛头疼的问题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梁主任带着他们在学校里看情况,学校的食堂,饮水处都检查了一遍,检验结果也出来了,没有问题。
几个人又开始头疼,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水没有问题,饭菜没有问题。
中毒的孩子其中一部分是在家里自己带了饭菜,并不是所有人都吃了食堂的饭菜。
医院里又传来坏消息,两个孩子又转入了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好。
梁主任急的团团转。
问题一天不查清楚,国营厂,学校,都不能正常运转。家长恐慌,孩子恐慌,老师恐慌,未知的毒源到底在什么地方,必须调查清楚。
学校这边调查还没有出结果。工厂那边又出了乱子。
孙厂长从槟城赶回怀宁。
工厂车间已经贴了封条,工人们围在车间门口不知所措。
见孙厂长风尘仆仆回来,几个车间主任率先围住了厂长,七嘴八舌问着怎么回事。
一车间的刘主任大声问:“孙厂长,这是咋回事?一早公安就带着人来把我们赶出来,把车间封了,我们还有订单没做,这误了时间可咋办呀。”
三车间的王主任也上前几步问:“就是啊,厂长,这好好地,忽然不让我们开工了,大家吃啥喝啥?”
“就是,就是,不让干活,大家可怎么活啊。”
“不让干活就没钱拿,我不想在饿肚子了。”
工人们纷纷附和。
孙厂长示意大家安静,嘈杂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我刚从槟城赶回来,有几十个孩子忽然中毒了,昨天才穿了我们的新校服就出了事儿,公安怀疑我们的校服有问题。”
“怎么可能?我们天天做衣服,也没见谁出问题呀。”
“我知道,我跟何厂长都知道我们没问题,可是现在还在调查,大家不要闹,等公安调查清楚了,自然就给我们解封了。”
“调查?调查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不开工,大家都喝西北风么?”
“就是,我们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这点工资呢,孩子奶粉都快买不起了。”
“哎呦,这可咋办呀,我们就是干活的,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五车间的一个大婶情绪激动撞了墙。
脑袋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出人命啦!”
“何芸香呢!都是她惹的事儿,现在出事儿了,人就躲起来了。”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谁还管厂长不厂长的,新仇旧恨的,公报私仇的,开始对几个车间主任动手,鞋子满天飞,到处都是手,到处都是脚,混在人群中,不知道谁挨了窝心脚,谁被谁的长指甲挠花了脸。
几个带头挑事的刺头,唯恐天下不乱。
“何芸香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何芸香出来。”
孙厂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脑袋不知道被谁丢来的鞋子打了个大包,他捂着脑袋:“何厂长在槟城配合调查,被公安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