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读者朋友,这本书这两天就要准备完结了。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跟支持,因为实在是太敏感,作者决定就写到1955年授衔。如果时间够的话会写到1958年的金门炮战,这还是要看有没有时间了。
晚饭后,小平安已经在摇篮里睡着了。邵明珠和刘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氛有些凝重。
邵明珠握着妻子的手,将今天与张白鹿谈话的内容,以及张白鹿所透露的关于李云龙婚姻不睦、田雨对李云龙诸多嫌弃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念。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陈述。
刘念听完,惊得瞪大了眼睛,脸色都变了!
“什么?!田雨姐……她……她真的这么嫌弃团长?!” 刘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这……这怎么可能呢?当初田雨姐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嫁给李大哥,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英雄气概和真性情吗?怎么现在……反而嫌弃起这些来了?”
邵明珠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具体情况,张白鹿说的未必全对,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团长内心的苦闷,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念念,你和田雨嫂子是好朋友,有些话,她或许更愿意跟你说。”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地嘱咐道:“我想请你给田雨嫂子打个电话,就以闲聊、关心近况的名义,先别提起张白鹿这个人。你就侧面问问她,最近和团长相处得怎么样?在福州生活还习惯吗?带孩子累不累?听听她怎么说,探探她的真实想法和情绪。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帮老团长。”
刘念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用力点点头:“我明白!我这就给田雨姐打电话!”
她起身走到茶几旁,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始拨号。电话接通需要转接,等待的间隙,刘念的心怦怦直跳。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田雨熟悉、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
“喂?哪位?”
“田雨姐!是我,念念!” 刘念立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热情,“你在干嘛呢?没打扰你休息吧?”
听到是刘念,田雨的声音明显愉悦了一些:
“念念啊!没打扰,没打扰!我刚把孩子哄睡着,正想看看书呢。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在南京还好吗?小平安乖不乖?”
“我们都好!平安可乖了,就是有点想田雨阿姨呢!” 刘念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自然而然地切入正题,语气带着闺蜜间特有的关切:
“田雨姐,你一个人在福建带着孩子,肯定特别辛苦吧?李大哥他……工作忙,也顾不上家,真是难为你了。你们最近……一切都还好吗?”
电话那头,田雨沉默了几秒钟。 这短暂的沉默,让刘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即,田雨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但细听之下,却能品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唉……辛苦倒也说不上,习惯了。孩子们都懂事,就是调皮了点。至于你李大哥……”
她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他啊,还是老样子。在南京学习,忙得脚不沾地,几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回来了,要不是去军部就是跟老战友喝酒。家里的事,基本指望不上他。”
刘念小心翼翼地追问,尽量让语气显得只是随口关心:
“团长那是干大事的人!学习带兵打仗,保家卫国,肯定忙嘛!不过……他回家的时候,你们……相处得还好吧?他那个脾气,没又惹你生气吧?”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打开了田雨内心积压已久的话匣子。 她的声音不再平静,带上了一丝激动和委屈,甚至有些哽咽:
“念念……姐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别笑话姐……”
“相处?怎么相处?他回来,除了问问孩子学习,就是跟我讲他那套带兵打仗的道理!要么就是跟老战友打电话,一聊就是半天!我想跟他说说心里话,说说家里的烦心事,他要么听不懂,要么就不耐烦!”
田雨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是!他是英雄!是大首长!可在家呢?他是丈夫,是父亲!可他有半点丈夫的样子吗?”
“吃饭吧唧嘴,说话粗声大气,动不动就‘他娘的’!我跟他说了多少次,注意点影响,家里还有孩子呢!他倒好,说老子带兵就这么说话,改不了!”
“累了就往沙发上一躺,脚丫子翘得老高……我……我看着就……唉!”
“还有,我让他有空多读读书,提高一下文化修养,别总是一副大老粗的样子。他倒好,说那些书是酸文人看的,没屁用!念念,你说,这……这日子怎么过?”
田雨的倾诉带着哭腔,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当初是不是太天真了?光看到他打仗勇敢,是英雄,就以为……可这过日子,不是光有英雄气概就行的啊!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懂我、能体贴我、能和我有共同语言的丈夫!不是一个……一个永远脱不下军装、把家也当成指挥部的首长!”
刘念听着电话那头田雨带着哭音的倾诉,心里又惊又痛! 她没想到,田雨对李云龙的“嫌弃”已经到了如此深刻和具体的地步!这不仅仅是生活习惯的差异,更是精神世界和生活方式本质上的冲突!田雨追求的是细腻、文明、有品质的精神生活,而李云骨子里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不拘小节的军人。这种矛盾,在激情褪去后的婚姻生活中,被无限放大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难过,柔声安慰道:“田雨姐,你别难过,别难过……李大哥他就是那样的性格,直来直去,可能……可能是不太会表达。但他心里肯定是在乎你、在乎这个家的!”
田雨在电话那头抽泣了几下,努力平复着情绪,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哀:
“在乎?也许吧……可这种在乎,我越来越感觉不到了。念念,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初的结合,可能……可能就是个错误。”
刘念心里“咯噔”一下,田雨竟然说出了“错误”这个词!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赶紧劝道:“田雨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李大哥是真心爱你的!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呢!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沟通,总能解决的!”
她又安慰了田雨好一阵,直到田雨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刘念久久没有说话,脸色凝重。 她转过身,看着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眉头紧锁的丈夫,沉重地说:
“明珠……田雨姐她……心里真的太苦了。她对团长的……不是简单的抱怨,是……是深深的失望。她觉得和李大哥在精神上……隔着一座山。”
邵明珠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通过妻子的转述,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李云龙婚姻危机的根源。这不仅仅是张白鹿的出现那么简单,而是李云龙和田雨之间早已存在的、难以调和的本质矛盾。张白鹿的出现,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这段婚姻早已千疮百孔的真相。
问题,远比他们最初想象的,要复杂和深刻得多。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邵明珠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二天上午,南京军事学院,高级指挥系学员宿舍区。
邵明珠心事重重地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昨晚与刘念的谈话,让他对李云龙婚姻危机的严重性有了更清醒的认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简单的“作风问题”范畴,涉及到老团长家庭的根本稳定。他需要找一个可靠、理智且真心为李云龙着想的战友商量对策。丁伟虽然仗义,但性子急,有时爱和稀泥;而孔捷,虽然话不多,但为人最是沉稳、重情义,关键时刻靠得住。
他来到孔捷的宿舍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孔捷沉稳的声音。
邵明珠推门进去。孔捷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是邵明珠,有些意外,但立刻站起身招呼:“明珠?你怎么来了?快坐。” 他给邵明珠倒了杯水。
邵明珠接过水,没有立刻喝,而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孔捷:“孔军长,有件要紧事,想跟您单独谈谈,关于我们团长的。”
孔捷一听是关于李云龙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拉过椅子坐在邵明珠对面,压低声音:“老李?他又怎么了?是不是又跟那个张白鹿……”
邵明珠沉重地点点头,将昨天与张白鹿谈话的详细内容,以及刘念与田雨通话探听到的、关于田雨对李云龙极度失望和嫌弃的真实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孔捷。他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张白鹿对李云龙那种近乎崇拜的深情表白,以及田雨认为婚姻可能是“错误”的绝望言论。
孔捷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当邵明珠说完,宿舍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孔捷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烦躁地踱了两步,然后突然转身,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平时沉默寡言,此刻却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担忧而情绪激动:
“糊涂!糊涂啊!老李这个糊涂蛋!田雨也是!” 孔捷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沙哑,带着痛心疾首,“他们俩……他们俩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他看向邵明珠,眼神锐利:“明珠,你确定田雨真是这么说的?她觉得和老李的婚姻是个……错误?”
“千真万确。” 邵明珠郑重地点点头,“这是念念亲耳听田雨嫂子说的,带着哭腔。她对团长的生活习惯、言谈举止,甚至……本质性格,都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张白鹿的出现,只是把这个早就存在的脓疮给捅破了。”
孔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回椅子,双手用力搓了把脸,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和果断: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看向邵明珠,语气斩钉截铁:“明珠,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也绝不能袖手旁观了!”
“老李是我们的老战友!是生死兄弟!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家庭破裂,更不能看着他因为家庭不和,一时糊涂,被那个张白鹿趁虚而入,犯下生活作风的错误!那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和前程!”
邵明珠看着孔捷,心中稍安,他知道找对人了。他问道:“孔军长,那您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找老团长再谈?恐怕效果有限。他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孔捷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光找老李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的根子,在田雨那里!”
他站起身,走到电话旁,语气沉重而坚决:“我这就给田雨打电话!必须把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不能再瞒着她了!”
邵明珠一惊:“孔军长,直接告诉田雨嫂子张白鹿的事?这……会不会太刺激她了?万一她情绪失控,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孔捷摇摇头,态度异常坚决: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不是怕刺激的时候!田雨不是小孩子!她是老李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必须面对现实!”
“我们要让她知道,老李现在面临的诱惑和危险!也要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正在把老李往别人怀里推!”
“如果她还珍惜这个家,还念及夫妻情分,还心疼老李,她就必须立刻做出改变!必须主动挽回!否则,等事情真的无法挽回,后悔就晚了!”
孔捷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现在打这个电话,是拉他们一把!是在救他们的家!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
邵明珠看着孔捷坚定的神情,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这个做法有些冒险,但或许,这种“猛药”,才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办法。他点了点头:“好,孔军长,我支持您。这个电话,您来打最合适。您是老战友,田雨嫂子会重视您的话。”
孔捷不再犹豫,立刻拿起电话,要通了长途台。 他沉声报出了福州李云龙家的电话号码。等待接通的间隙,宿舍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邵明珠屏息凝神,站在一旁。
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了田雨略带疲惫的声音:“喂,哪位?”
孔捷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但异常严肃的语气开口:
“田雨同志吗?我是孔捷。”
电话那头的田雨显然很意外:“孔军长?您好!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是老李出什么事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孔捷没有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沉重:
“田雨同志,老李目前人在学院,身体没事。但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有一件非常严重、关系到你们家庭稳定和老李个人前途的事情,必须立刻让你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让田雨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最近,在南京,有一位名叫张白鹿的女同志,和老李走得非常近。这件事,在学院里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好的议论。”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甚至可以想象田雨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和震惊的表情。
孔捷不给田雨消化和反应的时间,继续用沉痛的语气加重砝码:
“田雨!我和丁伟、邵明珠,我们这些老战友,该劝的劝了,该管的管了!但是,效果有限!”
“为什么?因为老李心里有苦!他在你那里得不到的理解和温暖,有人在别处给了他!他现在的心思,已经有些动摇了!”
“我们的话,他现在听不进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结,最终还得靠你田雨来解!”
“我今天打这个电话,不是来指责你,也不是来看笑话!我是以一个老战友的身份,来求你,来救老李,来救你们的家!”
“田雨!你扪心自问,你对老李,是不是要求太高、太苛刻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嫁给他的初心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能包容他、理解他、给他温暖的妻子!不是一个整天嫌弃他、要求他变成另一个人的老师!”
“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家,还认老李这个丈夫,你就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来南京!或者用别的办法,把老李的心拉回来!否则……否则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孔捷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千里之外田雨的心上! 电话那头,传来了田雨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