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不知挥动了多少万次神斧,天,每日升高一丈;地,每日加厚一丈。
如此过程,持续了一万八千年之久。
最终,天变得极高,地变得极厚。而天地间的距离,依天地至数,定在了九万里之遥。
至此,天地真正成形,清浊分明。
就在天地初定的这一刻,异变再生。
从混沌深处,毫无征兆地飞出一物。
其状如飞碟,色如温玉,形呈椭圆,滴溜溜旋转着,散发出无穷玄奥莫测的大道气息。
元无天运足目力看去,却只觉得那物事周围道韵流转,模糊不清,以他如今的心神修为,竟也看之不透,探之不明,反而心神为之摇曳震颤。
“难道是蕴含天道总纲的造化玉碟?”元无天心头狂震,瞬间想起了这鼎鼎大名的混沌至宝。
后世鸿钧道祖能身合天道,教化洪荒,凭借的就是这造化玉碟。
贪念瞬间涌起,如此至宝,谁不想据为己有。
元无天双眼几乎要放出光来,下意识就想催动神山靠近。
就在此时,他丹田之内,那一直静静感悟鸿蒙紫气的七大神分身,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同时爆发出耀眼却不刺目的七彩光芒。
光芒流转全身,元无天只觉脑海嗡地一声,如同被清泉洗涤,瞬间从那股贪婪的欲念中清醒过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差点被贪念蒙蔽,失了分寸。”他心有余悸,顺势抬眼望去。
这一看,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周围原本空无一物的混沌虚空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无数身影。
每一尊都巨大无比,从百丈到数千丈不等,奇形怪状,有巨鱼、有狂蛇、有怪虫、有凶禽、有狰狞爬兽。
气息无一不强横绝伦。
元无天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四周一展,心中骇然:“两千九百多尊,游历混沌无数元会,除了垚祖、天凤、独角金甲,再未遇见其他同道。”
“没想到隐匿于混沌各处的先天魔神,此刻竟几乎全都被造化玉碟吸引了出来。
这些先天魔神现身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纷纷发出各种怪啸嘶鸣,各展神通,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恐怖流光,疯狂地冲向那悬浮的造化玉碟,意图抢夺。
一时间,魔神乱舞,神通乱飞,混沌再起波澜。
然而,就在最前面的几尊魔神即将触碰到造化玉碟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所有魔神的心头。
只见那顶天立地的盘古,目光扫过这些企图染指至宝的魔神,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漠然。
“天地初开,鸿蒙劫现。尔等合该回归混沌,化为灰灰。”
声音如同大道律令,宣判了他们的命运。
话音未落,盘古手中的开天神斧已然随意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只有一道朴实无华的轨迹划过混沌。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划——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尊实力强悍、至少有大罗金仙中期修为的先天魔神,连同他们的护体神光、本命灵宝,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湮灭。
彻底化为最精纯的混沌灵气,回归了混沌本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屠杀,这是一面倒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这些先天魔神,无一不是跟脚深厚、法力滔天之辈,其中不乏修炼到大罗金仙顶峰的存在,最弱的也有太乙金仙之境。
但在开天神斧面前,他们脆弱得如同纸张。
盘古身形未动,只是手中神斧或劈、或扫、或划,每一次动作,都必然有成百上千的魔神化为飞灰,回归混沌。
几个呼吸之间,原本喧嚣混乱的战场,骤然死寂下来。
两千多名强大的先天魔神,竟被盘古以一己之力,屠戮殆尽。全部化为了滋养新天地的混沌灵气。
元无天在千万里外看得心神摇曳,震颤不已,同时冷汗淋漓,后怕不止。
幸亏刚才七大神分身异动,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有贸然冲过去。
否则,即便有混沌镇海峰和两大先天阵法守护,在那开天神斧面前,又能扛得住几斧?
结果恐怕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最后一名魔神化为灵气消散,那造化玉碟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微微一颤,化作一道朦胧的清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尽头,不知去向。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盘古那顶天立地的身影,以及千万里外,藏在神山中大气不敢出的元无天。
就在这时,盘古那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目光似乎穿透了千万里混沌,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元无天藏身的神山之上。
处于神山宫殿核心的元无天,骤然生出一股被彻底看透的感觉。
仿佛一切秘密,在那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难道…我也是这鸿蒙劫中,本该应劫身殒的先天魔神之一?”元无天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按他后世所知,混沌祖龙乃龙汉初劫的主角,真龙一族之祖,不应在开天鸿蒙劫中陨落才对啊。
就在他心神紧绷之际,盘古那宏大却平和的声音,如同跨越了空间,直接响彻在他的识海之中:
“道友身具鸿蒙紫气,根性非凡。”
龙乃瑞祥之兽,混沌祖龙又是真龙之首,福缘自然不浅。
然而让元无天震惊的是,盘古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身怀七道鸿蒙紫气。
盘古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嘱托:“吾力辟此天地,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吾算得后世天地,仍有灭世大劫,恐有重归混沌之厄,需有一护道之人,于关键时刻护持此天地一线生机。”
“此因果,正应在道友身上。”
“届时,还请道友念在今日观道之情,对此天地,照顾一二。”
声音缓缓消散,盘古的目光也已收回,重新投注于新生的、尚不稳定的天地之间,似乎刚才那番话,只是随手布下的一步闲棋。
只留下神山之内,元无天心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盘古不仅看穿他的根脚,还预见了后世的劫难,并将一份守护天地的因果,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灭世劫?”元无天眉头一皱道,他知道龙汉初劫、巫妖大劫、封神无量劫,却不知道后有灭世劫的。
不过,听盘古的意思是自己到时要当救世主?看来盘古也知道自己开天必身殒,自己无法照顾自己所开天地。
这既是莫大的认可,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更是一条与洪荒天地紧密相连的无上因果线。
他抬头,望向那正在不断演化、定型的洪荒天地,目光变得复杂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