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领命而去,调整审讯策略,重点攻坚那些看似边缘的萧玹党羽。与此同时,顾惜朝与陈清漪的婚期如期而至。
镇远侯府宾客盈门,锣鼓喧天,喜堂早已布置得一派红火。大红的囍字贴满梁柱窗棂,金线绣就的龙凤呈祥帐幔悬于堂中,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毡,从大门一直延伸到供桌前,尽显侯府气派与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卫珩与绵绵作为表哥和准表嫂,一早便过府帮忙操持。
喜堂两侧宾客满座,衣香鬓影,皆是面带笑意。吉时一到,一阵喜庆的唢呐声响起,顾惜朝身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系着金玉带,脸上虽依旧带着几分武将的英气,眼底却盛满了温柔。他手中牵着一条大红绸带,绸带的另一端,系在陈清漪的手腕上。
陈清漪头覆红盖头,凤冠霞帔加身,身姿窈窕,裙摆上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露出的一截纤足踩着绣鞋,步步生莲。顾惜朝牵着她,步伐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往后的岁岁年年,红绸在两人之间轻轻飘荡,如同连接彼此的同心结。
步入喜堂的那一刻,满堂宾客纷纷起身,赞叹声与祝福声此起彼伏。“顾将军与陈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瞧这气派,真是郎才女貌!” 议论声中满是艳羡,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腻的喜气。
司仪高声唱喏:“吉时到,行三拜之礼!”
顾惜朝与陈清漪并肩而立,对着供桌上的祖先牌位,深深一拜,是为 “敬天敬地敬先祖”;再转身,对着端坐堂上的镇远侯夫人及老夫人,躬身叩拜,感谢养育之恩;最后,两人相对而立,缓缓躬身,完成 “夫妻对拜”。每一个动作都庄重肃穆,却又藏着难以言喻的温情,仿佛在这一拜之间,便定下了一生相守的盟约。
三拜之礼毕,司仪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丫鬟们簇拥着陈清漪,跟着顾惜朝一同往后院而去,留下满堂宾客继续欢闹。
喜宴正式开席,觥筹交错间,酒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武将们高声谈笑,文人雅士浅酌低吟,孩子们在席间穿梭嬉戏,笑语喧哗,热闹非凡。顾惜朝安顿好陈清漪后,重回喜堂应酬,与卫珩、成国公等人举杯共饮,杯中酒不仅是喜酒,更是并肩作战的情谊。
绵绵坐在女眷席中,看着眼前这一派欢腾景象,脸上满是真心的笑意。陈清漪是她在京中为数不多的挚友,如今挚友觅得良人,她由衷地为其高兴。
这场婚礼,庄重而喜庆,那冲天的喜气仿佛有驱散阴霾的力量。连日来朝堂的诡谲、府中的暗斗,都在这欢声笑语中暂时淡去。
然而,就在这喜庆的最高潮,一名身着风尘仆仆军服的传令兵,被侯府亲兵引着,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主桌附近,对着卫珩和坐在主位的镇远侯夫人低语了几句。
卫珩脸色微变,但瞬间恢复如常,对镇远侯夫人微微颔首,随即离席,与那传令兵快步走向旁边的偏厅。一些敏锐的宾客注意到了这一幕,交头接耳声低低响起,喜庆的气氛中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偏厅内,卫珩展开传令兵带来的密信,是镇远侯顾霆峰的亲笔。信上言简意赅:西北军一次精心策划的围剿行动再次失利,风帅所部提前转移,行动路线诡秘,几乎可以断定军中有高级内鬼通风报信。同时,边境数个部落近期有异常集结迹象,似受风帅鼓动或胁迫,西北局势陡然升级!顾霆峰已下令全军进入战时戒备,并恳请朝廷速派援军,彻查内奸!
“内鬼未除,外患又至……”卫珩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这消息比预想的更糟!风帅不仅能精准避开围剿,竟还能煽动部落,其能量和手段,远超一股流寇!
他沉吟片刻,对传令兵道:“你即刻持我手令去京畿大营,面见赵副将,让他按第三套预案,先行秘密集结五千精锐,随时待命!此事需绝对保密!”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卫珩回到喜宴,神色如常地与宾客寒暄,但心中已是波澜起伏。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洞房的方向,顾惜朝此刻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这份沉重的军报,只能稍后再告知他了。
喜宴持续到深夜方才渐渐散去。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卫珩找到正准备回房的顾惜朝,将其唤至书房,将西北密信递给了他。
顾惜朝脸上的红晕和笑意在看到信的内容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冷峻与凝重。“父亲……”他喃喃道,随即抬头看向卫珩,眼神锐利,“表哥,那京畿大营那边……”
“我已命人秘密集结五千精锐待命。”卫珩道,“但援军是否立刻开拔,如何开拔,需陛下圣裁。更重要的是,内鬼不除,援军动向恐怕也难逃对方耳目。”
顾惜朝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我明日便回大营,整肃军纪,严查所有与西北有文书、人员往来的环节!”
“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卫珩按住他的肩膀,“内鬼能坐到高位,必然狡猾。需暗中调查,拿到实证。你新婚燕尔,此事我亲自来办。”
顾惜朝却摇头,语气坚决:“表哥,我不仅是新郎,更是大梁的将军,顾家的儿子!西北告急,父亲身处险境,我岂能安坐后方?清查内鬼,京畿大营由我来负责最为便宜!至于清漪……”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歉然,随即被坚定取代,“我相信她会理解。”
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卫珩知道,那个小时候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表弟已经真正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他重重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膀:“好!此事便交由你。但要记住,暗中进行,稳扎稳打,务必找到铁证!”
“明白!”
与此同时,新房内。
红烛高燃,映照着陈清漪清丽而略带羞涩的面庞。她已卸下繁重的头饰,穿着大红的寝衣,安静地坐在床沿。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她微微直起身子。
顾惜朝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沉重。
陈清漪起身相迎,柔声问道:“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思细腻,已察觉喜宴上的那丝异样。
顾惜朝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心中暖流涌过,却也更觉愧疚。他握住她的手,将西北军情简要告知,并说了自己明日便要回营清查内鬼的决定。
陈清漪听完,沉默片刻,反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抬头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夫君是将军,保家卫国是职责所在。妾身既嫁入顾家,便知会有这一日。家中一切有我,你……安心前去,务必小心。”
她的理解与支持,如同一股温暖的力量注入顾惜朝心田。他动容地将妻子拥入怀中,低声道:“得妻如此,是我顾惜朝之幸。等我回来。”
红烛泪滴,映照着这对新婚夫妇相拥的身影。窗外,月色清冷,仿佛预示着西北边关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喜庆的余温尚未散尽,战争的阴云却已沉沉压来。卫珩与顾惜朝,这两位大梁年轻的栋梁,即将在不同的战场上,为了同一片江山,再次并肩而战。而隐藏在暗处的风帅与内鬼,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