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同样用情报换来的茶水确实比不上以前喝的大红袍，但也还行，至少这份苦味，我想你会喜欢。”
白景依旧高冷，可下一刻，伴随又一声茶壶落地的脆响，面对首领重新换上的一杯温茶，他还是伸手接过。
“你看，我们明明可以好好聊的，何必非得这样呢？”须臾之间，首领端过自己的茶杯与之轻轻一碰，先饮为敬。
白景垂眸于微青的温水中，轻轻一抿，不出意外地，确实挺苦，可能是上边人看不得他好，哪怕提条件，要茶，也得专门找苦死人的那种老茶来！
“白浊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白景对吧？还记得这枚硬币吗？”首领翻手，紧密衣袖间顺势滑出一枚相对这个国家的人可以说是很好辨识的一元硬币，水灵灵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砰铛：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平常喜欢把玩的那枚，但却是我醒来之后，唯一还能保留在身上的小玩意……”
“我这三年想了挺久的，却是一直没能猜透当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讲讲吗？比如这枚硬币，比如那声爆炸，究竟是我迷糊中的错觉，还是……还有，捉到我之后，本该直上云巅的你又是如何混成现在这个地步的？”老话长谈，这依旧是首领的心结。
明知没有必要去问，或是为了找个合适的话题，首领还是问了出来。
白景眸光微敛，首领的疑惑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熟悉，熟悉到至今仍不时有余音回响……
他们都想知道那一天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会和这位ZS的首领浑身是血躺在一起，又为何从上往下看他像是在用命保护这人……
可，真相真的重要吗？
白景不清楚，当时他整个人记忆混乱，什么事也记不清，这也导致无论那群人对他采取何种手段，都没有意义，甚至于……
他连这群人口中的诡猎是谁都不知道。
而这事不过半年，意外地却是没人再来询问，就像是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就像他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其实真相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只是，真的不重要吗？
——或许吧！
“貌似，这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首领像是已经猜出了结果，幽幽一叹又道：“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只要你愿意。”
白景不置可否。
“还是拒绝了么。”首领并不意外，笑笑又道：“也是，如今的ZS毕竟是个送给别人都不一定会要的烂摊子，破事一大堆……”
“不说这个了，趁时间还够，我们再聊聊吧！聊聊你那欺骗我的七年，或者说是——”首领想想都觉得有意思，每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逗笑，他当场干了一整杯苦茶，才勉强正色起来，一字一顿道：“十二年。”
杯中的茶水换了又换，两人又聊了许多含糊往事，终于，就连茶壶里的水在暖房中都变得冷清，越发苦涩，白景从座位上站起。
可砰一声，他又重新坐了回去，直面这位突然暴起的男子。
“硬币，你不要了吗？”
白景默然又看了眼那枚硬币，轻轻摇头：“它不属于我。”
“……”
“哪怕是这一刻，你依旧令我失望！”首领目光透着忧伤与失意。
“呵呵，行，它不属于你！那——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来这里，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单纯来看我过得好不好？”骤然，他拍案而起，几乎是吼出来，但与前一刻不同，面上的愤怒与失意，这一刻却是像极尽职尽责的老师面对不上进的学生，气急败坏，还不忘挣扎着提醒交作业。
然而，这位言行表于外的不上进学生似乎打算至始至终维持常态，宁死不改，看着这人一副“不然呢”的姿态，再次起身，礼貌告辞，首领笑了，同时，所有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如同走投无路的野兽，放弃所有风度与教养，将最狰狞的面孔暴露出来，咆哮着做出最后的反扑：
“行，你就逃吧！一直逃，尽情的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到不为人知的深山野林，孤寂无人的荒岛躲起来，祈祷他找不到你，祈祷他早一日……”
白景依旧不曾被他像是陷入疯癫的话语动摇，走着自己的路，向着外边，他此行的目的早已达成，在见到这人的刹那。
——这是最后了。
白景清楚，这次之后若无意外，过往种种，与他再无关系。
他是白景，只是白景！
忽地，后边刺耳疯狂的咆哮停住一刹，随后笑声再度传来，不同寻常的是，这次的笑声反而充满惊喜与满足，哪里还像个行将末路的囚徒：
“果然，哈哈哈，果然，你不在乎，你根本一点也不在乎！没错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原来，原来我早就成功了！”他的话语语无伦次，甚至可以说相当含糊，但无法掩饰地，他看向青年背影，目光前所未有的虔诚与希冀。
可至始至终，随着那扇铁门被打开，再次被关上，青年都不曾回眸，只在周转的瞬间，两人的视线无意碰触一点，也是这一点，让这位穷尽毕生都在追求的男子此生无憾，也是这一点……
砰——！
白景从里边走出来，立刻便迎上不知何时守在门口的两人。
方文修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了？”
笑声很大，几乎是隔着数层墙也能听见那位ZS首领那又突发的疯狂！
“哈哈，我是对的，我们的付出自始至终都没有白费，哈哈，真的，真的，我才是对的……哈哈哈！！！”
“……我看见了！”
“我真的看见了……”
楚东谢也瞧了过来，白景轻轻摇头：“不知道。”
两人沉默，心下默契翻白眼，信你个鬼，你个家伙有多坏，他们作为过来人还能不知道？
但他们也没再多问，略过话题，方文修再次看向青年，眸间含着积蓄已久的情意：“久违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