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短暂温存的鼓舞,信子工作的劲头更足了。她像只被注入了勇气的小蜜蜂,努力想要在属于她的“花田”——那片有限的志愿者工作区域里,做到最好,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不给他丢脸。
这天,她被安排协助整理刚从仓库清点出来的一批新到的运动毛巾和绷带。工作内容很简单,只需要按照不同品类和规格,将它们分别摆放到指定的货架上即可。
信子挽起过长的袖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她抱起一摞柔软的白色毛巾,小心翼翼地走向标着“毛巾-A区”的货架。货架有点高,她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上层。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她专注地、一丝不苟地将毛巾摆放整齐,边角对齐,像对待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
然而,命运的玩笑总是在人最放松警惕时降临。
就在她转身想去抱下一摞毛巾时,脚下不小心绊到了堆放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几个纸箱边缘!
“啊呀!”
信子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结果却精准地、一把抓住了旁边另一个已经整理好一半、按照品牌分类摆放的绷带货架边缘!
“哗啦啦——!!”
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又像是慢镜头回放。被她抓住的货架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原本整齐码放的绷带卷、消毒棉签、运动胶布等物品,如同雪崩一般,噼里啪啦地倾泻而下,瞬间将她淹没,也洒落了一地。
更糟糕的是,她刚才抱着的那摞毛巾,也在她摔倒时脱手飞出,散落得到处都是,有几条甚至不幸地盖在了旁边一箱打开的、准备分发的能量饮料上,洁白的毛巾立刻被瓶身冷凝的水珠和些许溅出的橙色液体染上了污渍。
整个临时储物间,在短短几秒钟内,从井然有序变得一片狼藉,如同刚刚被龙卷风袭击过。
信子跌坐在一堆绷带和毛巾中间,整个人都懵了。她看着眼前的混乱,大脑一片空白,蜜糖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
闯……闯祸了!
她不仅没帮上忙,还把整理好的东西全弄乱了!还弄脏了新毛巾!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收拾,却被脚下的绷带缠住,又是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的、那位表情严肃的女性负责人闻声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沉了下来。
信子吓得浑身一抖,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罪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绊了一下……”
负责人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那几条被染脏的毛巾,语气严厉:“尤野信子!我强调过多少次!工作要细心!稳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些物资都是按计划分发的,现在全乱了!还有这毛巾……”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信子不停地鞠躬道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马上收拾!我会洗干净毛巾的!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她最害怕的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
就在负责人还要继续训斥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puri~ 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小地震’?”
仁王雅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他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表情。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混乱和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小身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奈和好笑。
这个笨蛋……果然还是闯祸了。
负责人看到仁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带着不满:“仁王君,这里是物资区,闲杂人等……”
“啊,我只是路过,听到声音过来看看。”仁王打断她,慢悠悠地走进来,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卷绷带,在手里掂了掂,目光落在信子身上,“看来我们的志愿者小姐,需要一点……‘技术支持’?”
信子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又不敢说话,只是用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仁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向负责人,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却依旧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前辈,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正好我刚结束一组训练,有点空闲。保证恢复原样,怎么样?”
负责人看了看仁王,又看了看哭得可怜兮兮的信子,犹豫了一下。仁王雅治在营地里虽然看起来散漫,但实力和信誉还是有的。而且,让他来处理,总比自己在这里对着这个一看就吓破了胆的小志愿者发火强。
“……好吧。”负责人最终点了点头,又严厉地瞪了信子一眼,“尤野信子,你协助仁王君整理!如果再出差错,后果自负!”
说完,负责人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仁王和信子,以及满地的狼藉。
信子还在小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仁王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puri~ 别哭了,丑死了。”他的语气带着嫌弃,却伸手用拇指有些粗鲁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就知道你会这样。站到一边去,别碍事。”
信子捂着被弹的额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见仁王挽起袖子,开始利落地行动。他动作迅捷而有序,完全不像他平时打球那样带着欺诈师的诡谲,反而有种异常的靠谱。
他先是快速地将散落各处的物品按类别大致归拢,然后根据货架上的标签,精准地将它们放回原位。那些绷带卷在他手里像是被施了魔法,迅速而整齐地重新码好。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干净的布,沾了点水,仔细地擦拭着那几条被弄脏的毛巾,虽然污渍没有完全去掉,但至少不那么显眼了。
信子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忘记了哭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雅治,如此……居家和可靠?
不到二十分钟,原本混乱不堪的储物间,竟然恢复了八九成的整洁,虽然仔细看还能看出些许仓促整理的痕迹,但比起刚才的灾难现场,已经是天壤之别。
仁王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信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了。”
信子看着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小声说:“谢谢……雅治……”
“谢什么?”仁王挑眉,“下次再这么迷糊,我可不管你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毛巾的钱,从你志愿者津贴里扣,puri~”
信子:“……” 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凝固。
看着她瞬间垮下来的小脸,仁王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骗你的,笨蛋。”
他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自己小心点,别再……平地摔了。”
说完,他转身潇洒地离开,留下信子一个人站在原地,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看着恢复整洁的房间,脸颊微微发烫。
帮倒忙的小插曲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虽然过程让她羞愧得想钻进地缝,但最终,还是被他轻易地化解了。
puri~ 真是个永远让人放心不下的,麻烦又可爱的小笨蛋。 仁王走在回训练场的路上,想着她刚才那副可怜兮兮又傻乎乎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而信子则握紧了小拳头,暗自发誓,接下来一定要更加更加小心,绝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虽然,这个誓言能维持多久,似乎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