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了。”
“我们,该去结束这一切了。”
叶宸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却像一道惊雷,在地窖中每一个人的心中炸响。那双睁开的眼眸中,不再有之前的迷茫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如夜空的金色海洋。那光芒不再狂暴,不再灼热,而是温润、沉静,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晨曦,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叶宸!”
林薇最先反应过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床边,紧紧抓住叶宸的手。那触感温暖而真实,不是冰冷的幻觉。泪水决堤而下,滴落在叶宸的手背上,却被那淡淡的金色光芒悄然蒸发,留下一丝清凉。
“你……你终于醒了……”她哽咽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句最简单的话语。
“我回来了,林薇。”叶宸反手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看向另一边,苏晓正靠墙坐着,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丹凤眼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与审视。
“喂,大学生,”苏晓扯了扯嘴角,想说出一句惯常的嘲讽,却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你这家伙……总算没死成。不然,我打败叶宸的记录可就永远没法实现了。”
叶宸笑了:“随时奉陪。”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凌霜身上。这位一直以钢铁意志支撑着所有人的指挥官,此刻也微微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她的目光在叶宸身上扫过,像是在进行一次最精密的数据分析。
“你的精神力……稳定了。不,是超越了稳定。”凌霜的声音冷静依旧,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地波动,“源核的侵蚀……消失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宸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坐起身,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温顺而强大的混沌本源能量。它不再是寄生的、难以控制的怪物,而是像他手臂的延伸,像他心脏的搏动,与他自身的意志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我见到了我父亲。”他轻声说道,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
“不是心魔的幻象,是……真实的记忆。”叶宸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地窖的墙壁,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海州港码头,“我看到了他最后的选择。他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塔尖碎片,只是为了……让我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地窖内一片寂静,只有外面“虚寂之雨”敲打能量护盾的“滋滋”声。林薇握着他的手更紧了,苏晓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肃穆。他们都明白,这份真相对于叶宸来说,是多么沉重。
“但是,他还留给了我别的东西。”叶宸的目光重新变得明亮,那是一种被真相洗涤后的清澈与坚定。
他闭上眼睛,一段更遥远、更温暖的记忆,如同被擦拭干净的旧照片,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夏夜,年幼的他大概只有七八岁,正坐在父亲的书房里,好奇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看不懂的古籍。叶振邦刚结束一次任务归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他没有换下衣服,而是走到叶宸身边,将他抱在膝上。
“爸爸,你在看什么呀?”小叶宸指着书上那个复杂的、类似宝塔的图案。
“一个很重很重的东西。”叶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看着儿子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
“它有什么用吗?”
“它锁住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叶振邦用孩子能懂的语言解释道,“但是,这个锁很特别,它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或者关上。”
小叶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小小的、用红绳系着的暗金色碎片——那是叶振邦从某个战场上带回来的纪念品,被他当成了护身符。“是这个吗?爸爸,这是不是钥匙?”
叶振邦看着那块碎片,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握住了儿子的小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小宸,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这块碎片,是锁的一部分,但它不是钥匙。”
“那钥匙是什么?”
叶振邦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叶宸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真正的钥匙,在这里。”
“是……心吗?”小叶宸歪着头,满脸困惑。
“是比心更重要的东西。”叶振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期许的笑容,“是‘意志’。是当你想要保护什么的时候,那种就算死也不会放弃的、坚定不移的‘意志’。只有拥有了这种意志的人,才能成为执塔人,才能转动这把锁。记住,小宸,碎片会碎,力量会消失,但只要你的意志还在,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年幼的叶宸当时并不完全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而这段记忆,也随着父亲的失踪,被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直到今天。
当他亲眼目睹了父亲的牺牲,当他斩破了心魔的幻象,当他理解了“守护”的真正意义时,这段记忆,才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我明白了。”叶宸睁开眼,金色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缓缓流淌,“我终于明白了。”
他看向自己的伙伴们,一字一句地说道:“镇妖塔真正的钥匙,不是那块碎片,也不是我脖子上的源核。而是执塔人,坚定不移的‘意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凌霜和苏晓的心上。凌霜瞬间想起了龙城司档案里关于第一代执塔人的零星记载,那些描述总是语焉不详,只强调其“不可动摇的信念”。苏晓也想起了先祖苏武的灵念所传达的,那种“以血肉之躯,镇守万古”的决绝。
原来,这才是传承的核心!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避难所的入口处,由凌霜维持的能量护盾,在“虚寂之雨”持续的腐蚀下,终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黑色的雨水混杂着几只扭曲的怨灵,嘶吼着涌了进来!
“不好!”凌霜脸色一变,立刻催动异能想要弥补缺口,但她的能量也已接近枯竭。
“我来!”
叶宸动了。
他没有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那个缺口。
“以我意志,构筑壁垒!”
金色的混沌本源能量从他掌心喷薄而出,却不再是狂暴的能量洪流,而是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屏障上,无数玄奥的符文一闪而过,那些涌进来的怨灵一接触到金色屏障,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被净化成了最纯粹的光点。
黑色的雨水落在屏障上,也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蒸发、消解。
缺口,被瞬间封住了。而且,这道金色屏障散发出的气息,竟然让外面肆虐的“虚寂之雨”都为之退避三舍。
所有人都被这震撼性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同样是混沌能量,同样是叶宸,但此刻展现出的控制力与威力,与之前那个动辄失控的少年,判若云泥!
“苏晓,”叶宸缓缓放下手,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之前连接了塔灵,对吗?”
苏晓从震惊中回过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能感觉到它的位置,在东海之底!”
“林薇,”叶宸转向她,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塔灵告诉我,它需要‘净化’。你的力量,是关键。”
林薇看着叶宸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一扫而空。她用力地点头,银镯上的白光前所未有地明亮。
“凌霜指挥官,”叶宸最后看向凌霜,“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和你的掩护。我们要……主动出击,进入镇妖塔的核心!”
凌霜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青年,看着他眼中那份足以撼动山河的意志,她知道,局势已经彻底逆转。她不再有任何犹豫,立正敬礼,声音铿锵有力:
“龙城司第三分局指挥官凌霜,听候执塔人调遣!”
叶宸站起身,走到地窖中央。他闭上双眼,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与林薇的净化之光、苏晓的古武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他的意识,以那道记忆中的“意志”为钥匙,以苏晓的连接为通道,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现实与虚界的边界,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沉睡在海底的、古老而疲惫的存在。
镇妖塔。
我,来了。
(第34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