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离恨天,兜率宫。
此地乃太上老君清修之所,与瑶池的繁华、凌霄殿的威严截然不同。
宫阙古朴,隐于云海深处,看似不设防,实则与整个三十三重天的本源道韵相连,一草一木皆蕴含无上玄机。
宫内有八卦台,台上矗立着那座名震三界的八卦炉,炉火纯青,终年不熄,乃是老君炼化金丹、衍化阴阳之无上宝具。
此刻,正值安天大会高潮,老君虽未亲至,但其一道神念化身亦在瑶池赴会,以示天庭一体。
兜率宫本体,只余两名看炉童子与几名洒扫道童,虽未松懈,但心神难免被盛会吸引,警惕性降至最低。
一道虚影,融入兜率宫外围那与天地道韵相合的天然屏障,如同水滴归海,未起丝毫涟漪。
正是悟空。
他周身混沌气息已运转到极致,不仅完美模拟周遭环境,更以一种超越当前天道秩序的方式,短暂地“欺骗”了兜率宫与天地的固有联系。
兜率宫内清静无为,药香弥漫,却不浓烈,反而有种洗涤心神的纯净。
八卦炉安静地燃烧,青色的火焰无声跃动,映照得殿内光影迷离,仿佛时间在此地的流速都与外界不同。
空气中有大道伦音自然回响,寻常仙神在此,道心稍有不稳便会陷入顿悟或迷失。
两名看炉童子坐在蒲团上,看似专注,眼神却偶尔飘向瑶池方向。
悟空的目标明确——并非八卦炉,那玩意儿动静太大,他暂时还不想直面老君本体。
他的目标是位于兜率宫偏殿的【丹房】。
那里存放着老君平日炼制的各类成品金丹,虽非九转金丹那等至宝,但任何一粒流落外界,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他如同无形的幽灵,绕过八卦台,避开那两名童子,径直来到偏殿丹房。
丹房大门紧闭,上有太极双鱼图案流转,阴阳二气循环不息,乃是老君亲手布下的【两仪微尘阵】的简化版,牵一发而动全身,更能直接惊动老君本体。
悟空停在门前,神色凝重。
这禁制,比蟠桃园的星辰禁制更加玄奥,直指大道本源。强攻必被瞬间察觉。
他深吸一口气,胸前混沌阵眼微微发热,将自身混沌气息提纯到极致,不再模拟,而是呈现出一种“无”的状态,一种先于阴阳、超脱五行的“混沌原点”意韵。
他伸出手指,指尖不含丝毫力量,只是带着这股“混沌原点”的意韵,轻轻点向那流转不休的太极图中心。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完美循环的阴阳二气,在接触到“混沌原点”意韵的刹那,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仿佛遇到了无法理解、无法归类之物,固有的运转规则被打出了一个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逻辑漏洞”!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漏洞中,悟空身形如电,已穿透大门,进入丹房!
丹房之内,紫气氤氲,霞光万道!
无数玉瓶、葫芦、玉盒陈列在白玉架上,里面盛放着的金丹散发出磅礴的药力与道韵,五光十色,将整个丹房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
这里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造化丹,有能瞬间恢复法力的回元仙丹,有能淬炼神魂的凝魂丹,甚至还有几瓶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破境丹!
悟空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混沌空间全力张开,如同饕餮降临!
他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在丹架间急速穿梭!
所过之处,架子上的玉瓶、葫芦、玉盒,无论里面装的是什么金丹,尽数被卷入混沌空间!
动作快!准!狠!
他甚至来不及细看,只凭感应,将药力最磅礴、道韵最浓郁的那些一扫而空!
几个呼吸间,数个丹架已然空空如也!收获之丰,远超蟠桃!
就在他席卷了将近三分之一库存,准备冲向那几个散发着最强烈波动的玉葫芦(内盛老君近期炼制的几炉精品金丹)时——
兜率宫深处,那八卦炉的青色火焰,毫无征兆地猛地摇曳了一下!
与此同时,远在瑶池的老君神念化身,眉头骤然一蹙!
他留在丹房的禁制被触动了!并非被暴力破除,而是……仿佛被某种东西“绕过”了?天机示警!
“不好!”
老君化身瞬间消散,本体意识回归兜率宫!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与整个天地大道融为一体的浩瀚意志,如同苏醒的巨龙,瞬间笼罩整个兜率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悟空浑身汗毛倒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降临!
他知道,老君回来了!不是化身,是本体的意志!
他当机立断,放弃了那几个近在咫尺的玉葫芦,混沌空间猛地闭合!
身形向着丹房大门暴退!同时,他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事情——
他并未立刻全力隐匿逃遁,而是猛地将一股精纯的混沌之气,狠狠打入丹房中央的地脉节点,并刻意搅乱了自身残留的一切气息,使其变得混乱、无序、充满矛盾,更模拟出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能量属性(略带一丝极其隐晦的、与之前灵山事件相似的魔气痕迹)!
“轰!”
丹房内气息瞬间炸锅!
道韵紊乱,药力冲突,仿佛有数十个不同源的存在在此地大战过一场!
而悟空则借着这股自造的混乱,混沌气息包裹全身,如同逆流之鱼,强行冲破了老君意志那尚未完全凝聚的封锁,撞破丹房大门,化作一道扭曲的混沌流光,直射宫外!
速度飙升到极限,甚至不惜燃烧部分刚刚盗取的金丹药力!
“孽障!”
老君本体的怒意如同实质,一只由纯粹道韵凝聚的遮天巨手自八卦炉上浮现,抓向那道逃遁的流光!
但就在巨手即将合拢的刹那,悟空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某种更深的“虚无”,猛地一闪,彻底消失在三十三重天的壁垒之外!
老君巨手抓了个空,缓缓收回。
他面色阴沉地步入一片狼藉的丹房,神识扫过,脸色愈发难看。
丢失金丹数量巨大,更重要的是,现场气息混乱到极致,天机被严重干扰、污染!
他立刻盘膝坐于八卦炉前,掐指推算,试图追溯贼人根脚。
然而,天机长河之中,关于此事的线索如同一团乱麻,无数虚假的、矛盾的、甚至根本不应存在的因果线纠缠在一起,更有一种“空无”的本质在干扰着一切演算。
以他圣人之能,竟一时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理清头绪!
“混沌……遮蔽……好手段!”
老君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凝重,这绝非寻常妖魔所能为!
对方对天机、对大道本源的干扰能力,超出了他的预估。
八卦炉中的火焰,因主人的心绪不宁,再次剧烈地摇曳起来,映照着老君阴沉不定的面容。
而此刻的悟空,已远遁至混沌深处,看着空间中那堆积如山的金丹,感受着体内因燃烧药力而微微沸腾的混沌气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老君的金丹……味道果然不错。”
他回头望了一眼三十三重天方向,眼神冰冷。
“这下,算是彻底捅破天了。”
太清圣人震怒,天机紊乱。
天庭这潭水,被他彻底搅浑。复仇的火焰,已然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