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核心,光怪陆离。
菩提祖师以无上心念构筑的三千世界屏障,如同一片不断生灭的梦幻之海,暂时抵住了混沌魔域的侵蚀。
清辉照耀下,残存的僧众心神稍定,望着那流转的世界景象,眼中重燃希望。
黑悟空立于魔域中央,暗金眼眸中的冰冷首次被一丝凝重取代。
他能感觉到,这屏障并非依靠蛮力或固定法则,而是基于一种他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心念造化”与“无限可能性”。
寂灭混沌戟在他手中微微低鸣,戟刃处的雷光不再肆意张扬,而是如同蓄势的毒蛇,不断调整着角度,寻找着这片虚幻屏障的“真实”节点。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是将寂灭混沌戟缓缓平举,戟尖遥指屏障后方那模糊的菩提法相。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内敛的寂灭意蕴开始汇聚,压缩在戟尖一点,那一点极致的黑暗,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要彻底吞噬。
菩提祖师的法相依旧维持着手指虚点的姿态,周身清辉稳定,三千世界流转不休。
然而,若有大能细察,便能发现那法相的边缘,比最初显现时,似乎淡薄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维持这等规模的心念造化,对抗混沌魔域的持续侵蚀,显然并非毫无代价。
就在这僵持的、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粘稠的时刻——
一点微弱的、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波动,自那崩塌的偏殿方向,自六耳猕猴王形神俱灭、只余一丝残魂与无尽怨恨的虚无之处,悄然泛起。
是那因果佛雷残留的印记!
是六耳猕猴王对如来、对灵山、对自身被操控命运的极致怨恨,与混沌魔域那无所不在的侵蚀之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这点波动,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虚妄、直指根源的执念。
与此同时,黑悟空蓄势已毕。
他眼中厉色一闪,寂灭混沌戟终于刺出!
并非蛮力直刺,而是循着他对混沌魔域的掌控,循着那不断侵蚀、解析心念屏障所反馈回的亿万信息流,找到了那无数世界生灭景象中,最为“恒定”、最为“真实”的一个连接点——那便是维持这一切的源头,菩提祖师法相本身与这心念屏障之间,那根无形的“心念之线”!
戟出,无声。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终结万法意味的寂灭射线,自戟尖迸发,无视了前方流转的青山绿水、星河璀璨、蛮荒大地,如同穿越了层层叠叠的虚空,精准无比地射向菩提祖师法相的眉心!
这一击,超越了寻常的能量与物理层面,直指“存在”的根本!
也就在这寂灭射线即将触及法相眉心的刹那——
那点源自猕猴王残魂的怨恨波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然爆发!
它没有力量,没有形体,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欲要揭露一切真相、燃尽一切虚伪的执念!
这股执念,引动了冥冥中缠绕在灵山之上的、属于“六耳猕猴”与“孙悟空”,与“如来”之间的复杂因果线!
嗡!
一点混沌色的火苗,凭空在那寂灭射线的前方燃起!——因果劫火!
这火苗并非燃烧物质,而是燃烧“因果”本身!
它以六耳猕猴王最后的残魂与怨恨为燃料,以混沌魔意为引信!
火苗出现的瞬间,恰好与黑悟空那道凝聚了极致寂灭之力的射线,发生了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幅幅扭曲、破碎、却带着惊人真相的画面,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猛地投射在灵山的天空,映照在每一个生灵的眼中、心神之中!
画面中,显现出如来佛祖以无上佛法,剥离混沌四猴本源,于八宝功德池中培育“六耳”傀儡的景象;显现出“真假美猴王”之局早已设定,六耳注定成为弃子,只为完善对“孙悟空”这一变数的掌控;显现出如来如何暗中引导,将一丝属于“混沌魔猿”的暴戾因果,悄然嫁接于黑悟空传承的古魔本源之中,埋下更深混乱的种子……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支离破碎,却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笼罩在灵山之上的重重迷雾!
“吼——!!!”
黑悟空发出一声震怒到极致的咆哮!
他那双冰冷的暗金眼眸,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终于明白,自己获得的“古魔传承”并非纯粹的机缘,自己与孙悟空那宿命般的对立,甚至自己心中那不断滋长的毁灭欲望,背后竟然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
自己,也如同那六耳猕猴一样,不过是一枚……更为强大的棋子?
而那道射向菩提法相的寂灭射线,在穿透因果劫火、目睹这些画面的瞬间,其凝聚的意志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紊乱与迟疑。
就是这一丝迟疑!
那一直稳固的菩提法相,在被寂灭射线触及眉心的前一刻,竟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泛起剧烈的涟漪,随即……骤然溃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消散过程,就像从未真实存在过一般,化为点点清辉,消散于空中。
那流转的三千世界心念屏障,也随之剧烈波动,无数世界景象如同泡沫般接连破碎,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原来,这逆转局势的“菩提法相”,根本就不是本体降临!
仅仅是一道蕴含了祖师无上心念的虚影!
一道逼真到足以骗过混沌魔域、骗过在场所有大能、甚至暂时骗过了黑悟空的投影!
其目的,或许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或许只是为了点醒某些存在,或许另有深意。
但此刻,虚影被识破,屏障将破。
而更致命的,是那由六耳猕猴王燃尽残魂点燃的因果劫火,所揭露出的,关乎如来、关乎黑悟空、关乎这场魔劫背后更深层次的……虚妄与布局!
灵山的天空,因果破碎,虚妄显形。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摇曳,而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阴谋阴影,已然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