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喧嚣依旧,人流如织。
夜无忧灌下最后一口盟重老烧,惬意地咂咂嘴,脸上带着酒后的酣畅与满足。
他本就是豪爽性子,最爱结交朋友,今日见识了惊蛰那般深藏不露又引得妖族认主的人物,心里早就痒痒得想拉他喝上几杯,称兄道弟一番。
他晃悠悠地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应该提着大包小包、带着家眷仆人的身影,却只见人头攒动,早已不见了惊蛰的踪迹。
“嘿,跑得倒快。”夜无忧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挠了挠头,“罢了罢了,明天决赛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能逮住你喝一顿!”他自言自语,又拎起酒葫芦想再打点酒,目光却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白日门的那位恩琪仙子,正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阑珊处,清冷的气质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并没有和那些道馆的师兄们在一起,而是微蹙着秀眉,一双明眸似乎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个约莫尺长、似玉非玉、似笛非笛的奇特法器,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那法器上似乎有微光流转。
“咦?这小仙子鬼鬼祟祟的,找谁呢这是?”夜无忧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酒意都醒了大半。
他嘿嘿一笑,压低了自己的破斗笠,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远远缀在了恩琪身后。
恩琪显然涉世未深,完全没有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件奇特法器上,跟着法器上微光指引的方向,有些笨拙又有些执着地穿过熙攘的主街,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七拐八绕之后,她停在了一座看起来十分普通、门楣上刻着“雷炎居”三字的四合院门前。
“是这里吗?”恩琪看着手中法器上稳定下来的微光,又抬头看了看院门,清冷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不确定,喃喃自语,“师尊推算的与雷霆本源关联最密切之人…就是在这里?看着好普通居所啊…丝毫灵气没有。”
她正犹豫着是上前敲门还是再观察一下,突然,灵敏的耳尖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和一股极其强大、内敛却又无法完全掩饰的威严气息!
“二哥的气息?”恩琪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忙四下张望,最后手忙脚乱地躲进了雷炎居门口一个堆放杂物的昏暗角落里,屏住了呼吸,连那法器上的微光都赶紧用手捂住了。
夜无忧也赶紧缩脖子藏好,心中暗笑:“哈哈,跟做贼似的。”
只见巷口走来三人,正是悄然来访又悄然离去的离歌、香石与星澈。
他们虽收敛了气息,但那久居上位的威仪和绝顶强者的气场,依旧让僻静的小巷空气都为之一凝。
“就看她到这来了,怎么不见了?”离歌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雷炎居的院门,“算了,这丫头的隐身术,父亲都找不到。”离歌并未停留,便带着两位夫人径直离开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巷尽头,恩琪才敢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夸张地拍了拍自己初具规模的胸脯,小脸煞白,长长舒了一口气:“吓…吓死我了…差点被二哥和嫂子们发现…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偷偷跑出来…”
她吐了吐舌头,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又看了一眼雷炎居紧闭的院门,似乎失去了敲门的勇气,嘀咕道:“今天太晚了,还是…还是明天再说吧…”
说完,她像是生怕再遇到什么大人物,将那奇怪法器往袖子里一塞,转过身,竟然像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地、飞快地跑走了…那轻盈雀跃的背影,哪里还有半点白日里清冷仙子的模样?
躲在暗处的夜无忧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酒葫芦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真是那个在台上召唤炎狼、打得齐玉跳台的白日门天骄?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刚才那探头探脑、拍胸脯、蹦蹦跳跳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怕被家长抓包的邻家小妹啊!”
“噗…哈哈哈!”夜无忧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肩膀耸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哎呦喂,这恩琪仙子…也太有意思了!”
他摇了摇头,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再次看了一眼那座名为“雷炎居”的四合院。
“雷炎居…星辰老弟…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连离歌城主都亲自摸上门了,看来我这酒友,秘密比我想的还多啊。行,这地方,道爷我记住了!”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着酒葫芦,心满意足地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条原本僻静的小巷,在今夜,可是迎来了好几波不得了的“客人”呢。而这一切,院内的惊蛰和璃月,尚且浑然不知。
夜无忧哼着小曲,晃着空了大半的酒葫芦,优哉游哉地往自己落脚的客栈走。
盟重的夜市虽热闹,但拐入通往客栈的稍僻静街道后,行人便稀疏了许多。
正当他琢磨着明天决赛是继续用“治愈术折磨流”还是稍微认真点的时候,前方巷口阴影处,无声无息地转出三道身影,恰好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夜无忧脚步一顿,醉眼朦胧地抬眼望去。
这一看,酒意瞬间吓醒了一大半!
只见当中一人,玄衣暗金纹路,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渊,不是沙巴克城主离歌又是谁?
他左侧是那位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却带着危险气息的暗黑法师香石夫人,右侧则是如同月下仙子的星澈夫人。
这三位大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巷子里?
还正好拦住了他?
夜无忧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在擂台上那些“缺德”打法终于惹恼了大佬,要来秋后算账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毒粉和符箓,脸上却挤出他那招牌式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哎呦喂,这不是离歌城主和两位夫人吗?这么巧,三位也出来…赏月?”
离歌看着他这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声音倒是比在擂台时缓和了许多:“不必紧张。本王并非来找你麻烦。”
香石夫人掩唇轻笑,声音带着磁性的魅惑:“小道士,你那幸运9的装备可真是亮瞎了无数人的眼呢。我们只是好奇,想找你喝杯酒,聊聊天而已。”她的目光在夜无忧那柄看似普通的降魔剑上流转,意有所指。
星澈夫人也温柔接口:“是啊,夜少侠,夫君他只是欣赏你的才华,想与你结交一番,并无他意。”
夜无忧心里飞速盘算:“喝酒?跟我?沙巴克城主跟我一个散人道士喝酒?骗鬼呢!肯定是看上老子这身宝贝或者想知道幸运的秘密了!”
他脸上笑容不变,打了个哈哈:“城主和两位夫人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穷酸道士,运气好了点,哪配跟三位大佬同桌喝酒啊?别折煞我了!再说这大晚上的,孤男三…呃不对,我一男三女…呃也不对…总之影响不好,影响不好!”他故意胡言乱语,想搪塞过去。
离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只是喝酒。盟重城‘夜来香’酒馆的三十年陈酿,管够。”
夜无忧听到“三十年陈酿管够”,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诱惑,干笑道:“这个…城主大人,真不是我不给面子。主要是我这人吧,喝酒容易误事,一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不小心手抖撒点毒粉什么的…岂不是扫了三位雅兴?罪过罪过!”
香石夫人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得花枝乱颤:“哎呦,小家伙戒心还挺重。放心,姐姐我对你那点小毒粉还挺感兴趣的,正好可以切磋切磋。”她指尖萦绕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暗黑能量,语气带着调侃。
星澈夫人则柔声劝道:“夜少侠,夫君是诚心相邀。沙巴克求贤若渴,像你这般有趣的少年英杰,正是城主愿意结交的对象。只是喝酒闲谈,或许对你未来的道路,也有所裨益呢?”
离歌看着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本王若真想对你如何,无需在此与你多费唇舌。”
这话倒是大实话。以离歌的实力和势力,真要强行动他,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夜无忧心里飞快权衡。
拒绝?
看样子是拒绝不了了,再推脱恐怕真要惹恼这位大佬了。
答应?好像除了可能被套话,也没什么实质性损失,还能白嫖好酒…
他眼珠子一转,瞬间换上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表情,一拍大腿:“哎呀!城主大人和两位夫人如此盛情,我要是再推辞,那就太不识抬举了!不就是喝酒吗?走!今晚不醉不归!不过咱可说好了,就喝酒啊!我卖艺不卖身的!”
最后那句他是故意插科打诨,试图活跃气氛,也给自己加点底气。
离歌被他这混不吝的样子逗得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兄弟真是豪气,走!!!。”
香石和星澈也相视一笑,觉得这小道士确实有趣得紧。
于是,在盟重城寂静的街道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威震玛法的沙巴克城主及其两位夫人,竟然和一个穿着破旧道袍、背着降魔剑、走路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散人小道士,并肩朝着酒馆走去…
夜无忧表面上一副“哥们牛逼大了”的嘚瑟样,心里却在疯狂嘀咕:“妈的,鸿门宴啊鸿门宴…道爷我今晚得把嘴巴管严实点…不过那三十年陈酿…啧,好像也不亏?”
翌日,盟重城各大酒馆、茶肆最热门的谈资,并非即将到来的决赛,而是昨夜那场堪称传奇的“夜宴”。
“夜来香”酒馆的店小二,成了所有人围堵的对象。
他唾沫横飞地比划着,脸上满是激动与荣耀,仿佛昨晚伺候的是天尊下凡。
“你们是没看见!离歌城主就坐在那儿!气场那叫一个强!香石夫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但俺总觉得后背发凉!星澈夫人是真温柔,还让俺给那小伙计多上点下酒菜呢!”店小二灌了口茶水,继续道,“那个叫夜无忧的小道士,开始还拘谨着呢,三杯酒下肚,好家伙,就跟离歌城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催促道:“快说快说!他们都聊啥了?”
店小二努力回忆着,压低声音道:“具体俺哪敢偷听啊!就偶尔添酒的时候,听到那么一两句!离歌城主好像问了句关于…祝福油?对!祝福油!城主说,若是能量产,沙巴克愿意出一百万金币一瓶收购!”
“一百万?!一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得是多少钱啊!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夜无忧小道长,喝得脸红脖子粗,摆着手,舌头都大了,说:‘城、城主…嗝…不、不是那么回事!那玩意儿…看、看脸!一瓶下去,屁、屁用没有!哥们我…我可是用、用了几百瓶…才、才堆到这+7!败家!太败家了!’”
“几百瓶?!一百万一瓶?!那他岂不是…”有人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算到最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怪不得他那降魔那么变态!原来是拿金山银海砸出来的啊!”
“几百瓶祝福油…我的天,他从哪弄来的?难道真掌握了配方?”
“怪不得离歌城主要请他喝酒!这是要挖宝藏啊!”
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惊叹那惊人的财富和祝福油的巨大消耗。
而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店小二一脸梦幻地说道:“后来?后来那小道士彻底喝趴下了,趴在桌子上直说胡话,什么‘骨头架子给我倒酒’…‘幸运女神是我相好’之类的。你们猜怎么着?”
他卖了个关子,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中才继续说道:“离歌城主居然没生气!还亲自把他扶了起来!香石夫人和星澈夫人还在两边帮着搭把手!三位大佬,就这么扶着那个醉醺醺的小道士,一路把他送回了客栈!俺当时在后面看着,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想象一下那画面:威震玛法的沙巴克城主,左右伴着两位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烂醉如泥、满口胡话的散人小道士,走在盟重城的夜色里…
这场景太过颠覆,太过匪夷所思,瞬间成为了所有听闻者脑海中难以磨灭的影像。
“这夜无忧…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能让离歌城主如此放下身段…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看来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祝福油…几百瓶…沙巴克的座上宾…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一夜之间,夜无忧的名声不再仅仅局限于“幸运9套的缺德道士”,更增添了一层神秘而深厚的背景色彩。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其能量和重要性,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此刻,事件的中心人物夜无忧,正躺在客栈的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对自己引发的轰动一无所知,梦里或许还在心疼他那“几百瓶”祝福油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