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渊上空,雷云如墨,翻滚不休,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瘦削的黑影仿佛自九幽踏出,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座铭刻着无数功勋的残破石碑之上。
来者是黑楼的影判,手中影戮刀寒光内敛,斜指地面,刀尖上一点猩红缓缓滴落,瞬间被地渊的煞气吞噬。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如同万载玄冰:“违契者已除,余者当诛。”
影契碑的守护者,一个独眼老兵,拄着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一步踏出,挡在了秦尘身前。
他仅存的独眼因愤怒而暴突,血丝满布:“他不是叛徒!他是我们派去黑楼的卧底!”
影判的兜帽下,传出漠然的嗤笑:“卧底?卧底不死于敌手,便死于清理。这是规矩。”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老兵的左肩瞬间炸开一团血雾,碎肉与骨骼的残片混着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他誓死守护的影契碑上,将那些曾经荣耀的名字染得触目惊心。
“老张!”秦尘背靠冰冷的断碑,左眼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眼球内搅动,让他不得不紧紧闭上。
视野的缺失,让他对影判那鬼魅般的速度更加忌惮。
身旁的白衣少年声音焦急,带着一丝颤抖:“他的刀上有天机锁链的碎片,专门克制你的逆命雷痕!一旦被斩中,雷源都会被暂时封印!”
“灭口么……”秦尘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冷笑,他反手将那件破损的赤枭战甲紧紧绑在背上,声音低沉而嘶哑,充满了压抑的疯狂,“好啊——那我就把这地渊下的每一座坟,都给他们挖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一脚跺下,脚下的血迹被踩得粉碎!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他体内的雷源之心,此刻不再是单纯的雷电之力,而是与这片埋葬了无数影卫忠魂的地脉产生了最深沉的共鸣!
“以我之血,引地脉英灵!以雷源为号,唤战魂归位!”
嗡——
大地开始震颤,三十六座无名孤坟齐齐裂开,一道道模糊而残破的虚影从坟中升起。
他们身披残甲,手持断刃,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幽蓝的魂火,无声地对向那立于碑顶的影判。
这些,皆是无主影契的遗骸,生前守护此地,死后魂归地脉,此刻被秦尘以特殊秘法唤醒,结成了一座杀气凛然的“守陵战阵”!
影判眼神一凝,似乎对这一幕略感意外,但随即化为更深的杀意:“唤醒亡者?亵渎英灵,罪加一等!”他身影一晃,手中影戮刀卷起一道吞噬光线的黑色风暴,朝着秦尘当头罩下!
“风行天罡雷!”秦尘脚下雷光爆闪,身形化作一道电光疾速后退。
然而,左眼的失明严重影响了他的距离判断。
他自以为避开了风暴的核心,实际上却堪堪擦着死亡的边缘掠过。
一道凌厉的刀风撕裂空气,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斩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苍老的怒吼响起!
“小崽子,活下去!”
那被重创的独眼碑守,竟燃烧了自己最后的气血,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迎向了那道致命的刀锋。
“铿锵”一声脆响,陪伴他一生的锈枪应声折断。
紧接着,影戮刀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身体死死钉在了地上。
影判正欲拔刀,却发现老兵的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刀身,为秦尘争取了那万分之一刹那的生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温热的石头塞入秦尘手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泡声:“去……雷母祠……下面……埋着老三……”
话未说完,老兵的头颅便无力地垂下。
一只血色的契约飞蛾从他心口飞出,翅膀上原本模糊的字迹,在吸收了他最后的生命精华后,骤然变得清晰——东玄雷脉,镇压七十七忠魂。
“老张!”秦尘双目瞬间赤红如血,滔天的怒火与悲恸几乎要撑爆他的胸膛。
他不再逃避,不再后退!
面对影判抽刀后再次斩来的一击,秦尘不闪不避,体内雷源疯狂咆哮!
“戊土麒麟雷·壁!”一面厚重的土黄色雷光之墙拔地而起,硬生生抗住了刀锋的劈斩,墙体瞬间布满裂痕。
“都天神火雷·焚!”天空仿佛被点燃,赤红色的神火之雷从天而降,逼得影判不得不回刀格挡,收回了前冲的势头。
就是现在!
趁着对方收势的刹那,秦尘发动了影契一脉的秘传身法——影契步!
他的身体骤然虚化,没入了那倒在血泊中的碑守尸体投下的阴影之中。
下一瞬,他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影判的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截断枪,枪尖凝聚着极致的锋锐,直刺其后颈要害!
影判的反应快到极致,察觉到背后杀机的瞬间,身体已经扭转过来,影戮刀横扫格挡。
但秦尘这一击本就是虚招,枪尖上的雷光猛然炸开,化作一道道撕裂万物的庚金白虎雷,如锁链般缠上了影戮刀。
“撕拉!”
影判虽挡住了致命一击,但左侧的黑袍却被狂暴的雷霆硬生生撕下了一大片。
袍角在空中翻飞,上面用银线绣着一行冰冷的小字:影判令·清道。
借着这一瞬间的阻碍,秦尘的身影再次化作雷光,头也不回地冲向雷暴的边缘,几个闪烁便消失在翻涌的电蛇之中。
地渊废墟之上,影判立于原地,没有追击。
他缓缓抬手,将手中捏成粉末的半片黑袍洒下,声音冷得足以冻结灵魂:“通知楼主,雷主已触碰‘七十七’之数……启动‘葬雷计划’。”
远方,秦尘在狂风与雷鸣中疾速奔行。
那只自老兵尸身飞出的血契蛾,不知何时已停在了他的肩头,血色的翅膀微微闪烁着光芒。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翅膀上那行“东玄雷脉,镇压七十七忠魂”的字迹之下,一行新的小字,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预兆,缓缓浮现。
下一个……是你最不想见的人。
他的脚步猛然一顿,左眼的灰白死寂尚未褪去,掌心中那枚刻着“东玄”二字的雷纹石滚烫得惊人,而他体内的逆命雷痕,竟也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剧烈搏动起来,仿佛在回应着一场远比影判追杀更加恐怖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