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晴离开后,别墅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宁静,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叶鸾祎站在客房中央,胸口因愤怒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而微微起伏。
她盯着床上蜷缩着的古诚,他手背上那个微红的脚印刺目地提醒着她刚才的失控。
古诚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为痛苦和虚弱而不住颤抖,脸色苍白中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灰败。
他不再试图动弹,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只剩下本能的、微弱的呼吸。
叶鸾祎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因为苏婉晴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像是无处发泄的野兽,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看着古诚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烦躁感更甚。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躺着,他必须好起来,必须继续履行他作为“物品”的职能。
她转身走出客房,很快又回来,手里端着一盆凉水和一条毛巾。
水盆被她有些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起来!”她冷声命令,见古诚没有反应,便伸手粗暴地扯开他身上的被子。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古诚打了个寒颤,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迷茫。
叶鸾祎将毛巾浸入冷水中,拧得半干。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将冰冷的毛巾覆在了古诚滚烫的额头上。
“嘶~”极致的冰冷刺激着高烧的皮肤,古诚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下意识地就想偏头躲开。
“不准动!”叶鸾祎厉声喝道,一只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压着那块冰冷的毛巾,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头按进枕头里。
“给你降降温!别不知好歹的!”
古诚被她按得动弹不得,冰冷的毛巾紧紧贴着皮肤,寒意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
与体内的高热形成剧烈的反差,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他痛苦地蹙紧眉头,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想求饶,想请她轻一点,但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叶鸾祎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手上按压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
她似乎将所有的烦躁和无处安放的怒火,都倾注在了这块毛巾上。
通过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施加在他身上。
她需要看到他因她而痛苦,需要确认自己依旧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哪怕这种掌控,是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之上。
物理降温持续了很长时间。
期间,叶鸾祎反复浸湿毛巾,一次次冰冷地覆上他的额头、脖颈。
古诚从最初的剧烈颤抖,到后来渐渐变得麻木。
只是闭着眼,默默承受,仿佛一具失去知觉的玩偶。
直到他的体温似乎真的在冰冷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下降了一些,叶鸾祎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着他那副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的野兽似乎暂时满足,烦躁感也平息了不少。
她扔下毛巾,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些之前的狠厉:
“水在边上,自己喝!”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客房。
古诚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才缓缓睁开眼。
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她施加的力道。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虚弱得连抬手去拿水杯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天花板,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小姐的“照顾”,比疾病本身更让他感到绝望。
叶鸾祎回到客厅,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刚才那一番折腾,也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她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那是长时间拧冷毛巾和用力按压留下的痕迹。
又想起古诚那苍白虚弱、任她施为的模样,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告诉自己,她做的没错。
他是她的所有物,她有权以任何方式对待他,让他好起来也是为了她自己。
傍晚时分,门铃再次响起。
叶鸾祎心头一紧,以为又是苏婉晴阴魂不散。
她带着戒备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跑腿制服的年轻人。
“您好,是叶小姐吗?这是苏婉晴小姐吩咐送来的。”跑腿小哥递上一个精致的纸袋。
叶鸾祎皱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种进口的、针对高烧和虚弱病人效果很好的特效药和营养补充剂。
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苏婉晴龙飞凤舞的字迹:
“鸾祎,知道你脾气硬,不肯收外人的东西。
这是给我家佣人常备的,效果不错。
放着也是放着,给你家那个下人试试,别真弄出人命,到时候麻烦。勿回。婉晴!”
便签上的话语看似体贴,实则充满了讽刺和看穿一切的优越感。
叶鸾祎捏着便签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苏婉晴!她竟然还敢!而且还用这种施舍般的语气!
一股被窥探、被挑衅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她几乎想立刻将这一袋药扔进垃圾桶。
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包装精美的药品,动作却又顿住了。
她想起古诚那依旧滚烫的额头和虚弱的状态…家庭药箱里的普通退烧药,效果似乎确实有限。
理智与骄傲在脑中激烈交战。
最终,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是带着一种屈辱感,猛地转身,拿着那袋药,再次走进了客房。
古诚似乎又睡着了,或者说,是昏过去了。呼吸依旧微弱。
叶鸾祎走到床边,动作粗暴地撕开药品包装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按照说明取出药片,然后像之前一样,粗鲁地扶起他的头,将药片塞进他嘴里,灌水。
古诚被动地吞咽,依旧呛咳,但这次叶鸾祎没有立刻放开他。
而是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直到确认他把药片咽了下去,才嫌恶般地松开手,让他重新跌回枕头上。
她看着手中剩下的药和营养剂,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古诚,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将那些药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
“算你走运!”
她对着毫无知觉的古诚,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仿佛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份来自苏婉晴的、“屈辱”的帮助。
她站在那里,看着苏婉晴送来的药和自己刚才用来给他物理降温的水盆毛巾,心中一片混乱。
她明明厌恶苏婉晴的介入,却不得不借助她送来的药;
她明明想用冷酷惩罚他,却又忍不住亲自给他降温喂药。
这种矛盾撕扯着她,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烦躁。
她转身,再次逃离了这个房间,将满室的病气和混乱关在身后。
而古诚,在药物的作用下,或许能获得片刻真正的安宁,暂时逃离这冰与火交织的现实。
但他不知道,醒来之后,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复杂难测的处境和叶鸾祎因此事而积压的、更深的郁结。
苏婉晴的这份“好意”,如同一颗毒种,已经埋下,只待时机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