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古诚整宿未眠,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叶鸾祎童年可能经历的事情。
一个年幼的少女,那时的她该有多么的绝望。
拥挤的佣人房内,古诚就那样来回翻动着身子,始终找不到入睡的契机。
冰冷的外表下,竟是她内心深处伤疤的伪装。
每当想到此处,古诚的眼眶里都含着泪。
在他床边的闹钟显示,折腾了一整夜,时间已然来到了凌晨的五点半。
本就无心睡眠的他,起身从房间走了出去。
在七点钟之前,准备好早餐,是叶鸾祎的用餐习惯。
阳光透过落地窗,光线的角度,也在做着微小的调整。
古诚正仔细摆放餐具,银制刀叉在他手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当他在叶鸾祎常坐的位置多放了一小碟蓝莓酱时,动作微微停顿。
这是她最近偏爱的口味,而他竟在无意识中记住了这个细节。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古诚立即挺直脊背。
叶鸾祎穿着丝质睡袍走下楼梯,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她的目光扫过餐桌,在那碟蓝莓酱上停留了片刻。
“你今天倒是细心呢。”她的语气平淡,但唇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没能逃过古诚的眼睛。
“昨天刚下单的新鲜蓝莓。”古诚低头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为她拉开座椅。
用餐时,叶鸾祎突然开口:“昨晚上睡得好吗?”
她看似随意地翻着报纸,但古诚注意到她已经三分钟没翻页了。
“我很好。小姐您呢?”他谨慎地回答。
“还好吧!只不过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放下报纸,指尖无意识地摸索咖啡杯的边缘。
“梦见有人对我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古诚抬起头,正好撞上她探究的目光。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张力。
两人的情绪,也被这莫名的氛围感,变得有些怪异。
而后的古诚,只是站立在叶鸾祎的身侧,没再讲些什么,只是目光始终在她的身上打量。
叶鸾祎好像也感觉到自己的话很是突兀,尤其语气上的温和不该是对他的态度。
上午打扫书房时,古诚发现一本翻开的心理学着作摊在茶几上,正好停留在“创伤后成长”的章节。
书页边缘有细微的折痕和指甲划过的印记,仿佛阅读者曾在这些字句间经历着不为人知的挣扎。
午后天气骤变,乌云迅速聚集,不久暴雨便倾盆而下。
古诚匆忙检查各个房间的窗户,在通往庭院的玻璃门前,他看见叶鸾祎独自站在廊下。
雨水被风吹斜,打湿了她睡袍的衣袖,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仰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小姐,您这样是会着凉的!”古诚拿着伞走近,小心地为她遮挡雨幕。
这种关心,是叶鸾祎从小到大都未曾体验过的。
叶鸾祎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时候最怕下雨天,因为那个人总是雨天喝得酩酊大醉。”
古诚沉默片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但是,现在您安全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叶鸾祎缓缓转身,雨水沾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
“是吗?那为什么我的心跳还是这么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古诚心上。
他几乎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但最终只是递上干毛巾:
“雨太大了,咱们还是进屋吧。我去给您煮杯姜茶。”
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随着步伐一同回到客厅。
傍晚时分雨停了,夕阳从云层裂缝中探出头来。
古诚在庭院收拾被风雨摧折的花草,叶鸾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这里,”她指着一株被风雨折断的玫瑰,“被摧残过的它,还能活下去吗?”
古诚小心地检查花枝的断裂处:“如果伤口处理得当,就能重生,您不要小看生命力的顽强。”
叶鸾祎蹲下身,手指轻抚那处伤痕:“就像人一样吗?”
两人的手指在花枝上不经意相触。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混合着泥土与玫瑰的芬芳,裹挟着某种危险的暧昧。
“古诚,”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推开我吗?”
古诚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看见她微微开启的唇瓣,看见那个等待了太久的答案正在空气中,向着自己弥漫。
就在这时,叶鸾祎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这梦幻般的时刻。
她皱眉接起电话,语气瞬间从柔软转为商业化的冷静:“婉姐?您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古诚退后一步,看着她的表情从柔和到凝重,最后凝成他熟悉的冰霜。
“培训?我的管家?”叶鸾祎冷笑一声,“婉姐您别开玩笑了!
他哪能去给您家的佣人做培训呐,自己都笨的要死!
显然,叶鸾祎是在尽可能的回绝婉姐的要求。
不…不是,怎么可能呢?哪会舍不得,一个管家而已,只是…
电话另一端根本不给叶鸾祎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是…,是,好我明白!您的面子总要给的,明天我就让他过去。”
通话结束,她久久盯着手机屏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所有短暂的柔软都已褪去,只剩下古诚熟悉的冷漠。
“明天去婉姐家一趟。”她的语气很是冰冷,没有了半分对人的态度,“指导她家的佣人。三天的时间。”
古诚怔住了:“可是您这边...”
“我能照顾好自己。”叶鸾祎转身走向别墅,脚步决绝,“记住,别给我丢脸。”
那一刻,古诚清楚地看见,那扇刚刚开启的心门,又重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