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辰走出病房,瞥了一眼坐在楼道长椅上、眼神闪烁的护工,没有任何停留,径直下了楼。
没有离开医院,而是走到医院后院的花园里,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夜更深了,露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掏出烟盒,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猩红的火点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像他此刻混乱暴戾的心绪。
南梦那泣血的控诉、绝望的眼神、以及那句“云舒也会成为第二个我”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的小舒,他视若珍宝、想要小心翼翼守护的女孩,绝不能被拖入这肮脏的泥沼!
南家动不了她!
莫冷凝……你这个毒妇,真的会有报应吗?
还是需要有人,亲手将这报应送到你面前?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南安辰才缓缓站起身,因为久坐和寒冷,身体有些僵硬。
他走进医院的卫生间,用冰冷刺骨的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清醒过来。
看着镜中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转身走了出去。
骑上自行车,去了阿诚哥家。
他的突然出现,让阿诚和云姨又惊又喜。
云姨拉着他上下打量,心疼地问他怎么瘦了。
南安辰压下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他和云舒在学校都很好,都找了兼职,云舒等寒假再回来。
云姨担忧地问起夫人那边有没有为难他们,南安辰只淡淡地说:“有我在,没事。”
云姨看着他沉稳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松了口气,忙活着给他做早饭。
南安辰安静地吃完,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起身说还有事,明天下午就回学校了,等假期回来再聚。
在云姨和阿诚的不舍中,他再次骑上了自行车。
这一次,去了市中心一家最高端的数码产品店。
走向监控设备区,仔细对比后,挑选了款性能最好、最隐蔽的微型摄像头。
跟着商家学会安装和程序使用,买了七个谨慎地收好,然后才骑车返回南家。
回到南家时,已是早上十点。
他刚推着自行车走进前院,管家早已等候多时,迎了上来,面色严肃:“三少爷,夫人请您去客厅,她等着您。”
南安辰面色不变,点了点头,放下自行车,跟着管家走进了主楼客厅。
客厅里,莫冷凝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早已冷掉的茶水。
看到南安辰进来,她站起身,扬手就又要打过来。
昨晚的怒气未消,准备秋后算账。
然而,这一次,她的手在半空中被南安辰死死攥住了手腕。
南安辰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里面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翻涌的戾气。
他盯着莫冷凝,像淬了毒的冰棱,一字一句地砸在地上:
“打够了吗?莫、冷、凝。”
莫冷凝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狠绝和直呼其名的行为惊得愣了一下,随即是滔天的怒火:“你放肆!”
“我是你母亲!上了个大学,脑子被狗吃了吗?”
南安辰厌恶的甩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莫冷凝踉跄了一下。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竟让久经沙场的莫冷凝都感到一丝心悸。
“你不配为人母,更不配为人妻。”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指控:“这南家,根本就是一家披着华丽外衣的妓院!而你,就是那个老鸨!
你对不起南家列祖列宗,更对不起我们这三个你生下来的工具!”
“母亲?我的母亲是云姨!”
“而你,让我恶心,我恨不得你去死!”
莫冷凝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她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南安辰:“南安辰!你……你说什么?!你反了天了!”
“我说什么你听得很清楚!”南安辰毫不退缩,眼神锐利,是要揭开她虚伪恶毒的面具。
“别再说什么是为了南家!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肮脏的欲望和掌控!
我们三个,在你眼里不过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棋子,是你可以随意摆布、送去给人玩弄的玩物!”
他环视着这奢华却冰冷的大厅,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南家,我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透顶!”
重新将目光锁定在莫冷凝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迟早,我会亲手毁了它。”
“别让它,再污了南家祖宗的脸!”
莫冷凝被南安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野狼般的狠戾和决绝彻底惊到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从小沉默隐忍、可以随意拿捏的儿子?
这分明是一头终于露出獠牙要反噬的狼崽子!
震惊过后,是更加疯狂的怒火和被挑战权威的恐慌。
她尖声厉喝:“小畜生!你在这撒什么泼!耍什么威风?!没有南家的庇护,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能去上南科大?!
毁掉南家?呵,口气不小!
你大可试试,是你先毁了南家,还是我先毁了那间破修车铺!让你那个保姆和她儿子一家,在南城待不下去!”
“她是你母亲?痴心妄想!我说过,南家的狗都比他们这种人金贵。”
修车铺!云姨和阿诚哥!
南安辰强压下毁灭的冲动,声音更加冰冷平静,警告道:
“你大可以试试。还有,我警告你,别打云舒的主意。
就算她成年,她也永远是云姨的女儿,跟你莫冷凝,跟南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盯着莫冷凝的眼睛:“我,绝不会让她成为第二个南梦。”
说完,南安辰不再理会莫冷凝那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狰狞表情。
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客厅。
在他身后,传来了莫冷凝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瓷器被狠狠砸碎的刺耳声响:“小畜生!贱种!啊——!气死我了!!!”
管家连忙上前安抚:“夫人,消消气,少爷…少爷可能是被大小姐的事情吓到了,一时糊涂……”
“去!”莫冷凝抓住管家的手臂,指甲掐进他的肉里,眼神狠毒。
“去找人!去把那个修车铺给我砸了!找辆车,就说是他们没修好,出了事故!
再把里面的人,给我狠狠收拾一顿!
我要让南安辰知道,忤逆我,是什么下场!想跟我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是,夫人!”管家不敢违逆,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
南安辰回到后院小楼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木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暴戾、愤怒、无力感……
他恨莫冷凝的恶毒,更恨自己此刻能力的不足,无法立刻将他在乎的人完全护在羽翼之下!
拿出手机,找到赵寒肆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遍,无人接听。
想到赵寒肆可能还在补觉,但他等不了!
又立刻拨了第二遍。
响了七八声,就在南安辰以为不会接通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传来赵寒肆带着浓重睡意和极度不爽、暴躁的吼声:
“南安辰!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刚睡着!快要累死了知不知道!”
南安辰直接切入主题:“急事。帮我。”
电话那头的赵寒肆愣了一下,睡意醒了大半:“什么事?说。”
“南城市区,阿诚修车铺。就这两天,估计会有人去找麻烦。那是云舒养母家的店。”
南安辰语速极快:“你家是南城第一豪门,帮我保住那个店和人,别让他们出事。”
赵寒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信息,然后语气有些古怪:“就这事?”
“嗯。”南安辰应道。
“行吧……”赵寒肆无奈的说:“等我睡醒了就去办。”
“现在办。”南安辰打断他。
“你大爷的南安辰!滚吧你!老子是你佣人吗?!”
赵寒肆在那边骂骂咧咧,但几秒后,还是没好气地妥协了:“……行了行了!我办!我他妈现在就打电话!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听到赵寒肆答应,南安辰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些,轻轻吐出一口气。
“谢了。”
“少来这套!挂了!别再打来了!天塌了也等我睡醒再说!”
赵寒肆吼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南安辰缓缓放下手臂。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南家那精致压抑的庭院,没什么情绪。
从口袋里拿出那七个新买的微型摄像头。
毁灭南家,不能只靠一时冲动。
他需要证据,确凿的、能将莫冷凝和这个腐烂根基彻底摧毁的证据。
娱乐馆……那里进行的权色交易,就是莫冷凝最大的罪证。
只要掌握了关键证据,借助赵家的势力和他未来可能拥有的力量,南家的覆灭,并非遥不可及。
有了赵寒肆这个意外却强大的盟友,南家的毁灭,倒计时,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默默隐忍的南安辰。
为了守护他在乎的人,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吃人的魔窟,连同里面所有的肮脏与罪恶,一同拖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