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纷杂,如同乱麻。 ‘必须找到功法!必须尽快!’ 强烈的紧迫感攫住了段无咎。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巨大容器,昨夜强行容纳的力量虽被混沌气息勉强束缚,但隐患巨大。一旦混沌气息无以为继,或者再遇强敌引动体内暗伤…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还有这聋哑谷魔井的威胁,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当务之急,是唤醒她们,治好她们!然后…启程!
段无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身体的剧痛,目光重新落回沉睡的红颜们身上,那份沉重化作了无边的温柔与责任。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叶蝉衣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衣裙上的血污,俯身将她轻柔地抱起。 “蝉衣…”他轻声呼唤,声音因虚弱和心痛而沙哑。 叶蝉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只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苍白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安心的神色。
段无咎将她抱到药庐角落一处相对干净、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放下。随即,他盘膝坐在榻边,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金光凝聚! 不再是引动天地元气,而是艰难地、缓缓地从丹田气海中那轮黯淡的“曜日”深处,压榨出一丝精纯无比、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本源之力——五品一阳指力!
嗡! 淡淡的金色光辉在他指尖亮起,虽然远不如全盛时期耀眼,却依旧带着温暖万物、滋养生命的独特气息。他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运转内力带来的经脉剧痛让他手指微微颤抖。
他屏息凝神,将指尖轻轻点向叶蝉衣的眉心印堂穴!金光如水波般温柔地渗入。
“嗯…”叶蝉衣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段无咎全神贯注,指尖金光顺着她的任脉缓缓向下,拂过膻中,滋养心脉;滑向神阙、气海,温养丹田。他的一阳指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体内紊乱的气息,修复着被狂暴阳火灼伤的细微经脉,滋养着枯竭的本源。
疗伤的过程漫长而细致。 当金色的光芒终于缓缓离开叶蝉衣的小腹关元穴时,她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脸上的苍白褪去了不少,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段无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回手指,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强撑着,移动到蓝小蝶身边。这位医者伤得极重,体内水火交战的痕迹明显。
“小蝶…”段无咎低语,眼中带着敬意。指尖金光再次亮起,这一次,他的一阳指力中,似乎还融入了一丝昨夜领悟的、极其微弱却坚韧的混沌调和之力…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更有效地抚平她体内那阴阳剧烈冲突造成的本源之伤。
时间在段无咎指尖流淌的金光中悄然流逝。聋哑谷破损的药庐成了临时的病房,空气中弥漫着五品一阳指那温暖祥和的气息,以及混杂其中的淡淡血腥与药味。
当段无咎将最后一道蕴藏着生机的指力,轻柔地注入钟灵小巧的丹田气海时,强烈的眩晕感和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当场昏厥。他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早已浸透了他本就残破的玄色中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却布满细小血痕的肌肉轮廓。强行压榨本就濒临枯竭、如同布满裂痕瓷器的本源,连续为六位红颜疗伤,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运功都是对自身极限的残酷压榨。
“夫君…”钟灵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终于缓缓睁开。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还有些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痛楚占据,小脸皱成一团,“嘶…好痛…全身…都像碎掉了…”
“灵儿乖,别乱动。”段无咎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无比温柔。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去钟灵眼角的泪珠,“忍一忍,会好的。”他的动作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嗯…灵儿不怕…”钟灵看到段无咎近在咫尺的、布满血丝却充满关切的眼睛,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委屈巴巴地瘪瘪嘴,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她努力地想抬起小手抓住段无咎的手指,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段无咎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渡过一丝微弱却温暖的内力,助她稳住心神。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矮榻上陆续苏醒的众女。
蓝小蝶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杏眸已经恢复了医者的清明与冷静。她正闭目内视,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玄奥的印诀,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青色光晕,似乎在尝试引导体内被段无咎初步梳理过的气息进行自我修复。“夫君耗费本源为我等疗伤…此恩深重…”她心中默念,医者的本能让她更清楚段无咎此举的代价。
叶蝉衣倚靠在软垫上,素手轻轻抚摸着曾被灼伤的胸口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段无咎指尖的温暖。她看向段无咎的目光,似水般温柔缱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言的深情。‘只要能看着你安好…蝉衣百死无悔…’
木婉清也醒了。她靠坐在墙边,黑衣依旧凌乱,但那股冰冷的煞气消散了不少。她微微侧着头,避开段无咎的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昨夜种种,尤其是主动点向段无咎肾俞穴的情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羞恼。“…看什么看!”感受到段无咎的目光,她忍不住低声啐道,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一丝习惯性的冷硬,只是那抹红晕出卖了她。
段无咎哑然失笑,心中却是一暖。这丫头,还是这般别扭性子。“婉清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何处剧痛难忍?”他故意用了稍显生疏的称呼,带着一丝调侃。
木婉清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瞪向他,苍白的脸上红晕更盛:“死不了!不用你管!”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牵动了内伤,痛得她秀眉紧蹙。
“婉清妹子,夫君他也是关心你。”洛十九的声音响起。她盘膝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正尝试着活动自己那双焦黑开裂的手掌,每一次轻微的屈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她却只是皱了皱眉,眼神依旧锐利坚韧。
“哼!”木婉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只是按在肋下的手微微收紧。
段无咎看向洛十九,目光落在她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上,心头一紧。“十九,你的手…”
“无妨,皮肉伤而已。”洛十九打断他,语气平静,“内伤已得夫君的梳理,调养些时日便可。这双手…还能握剑。”她尝试着握了握拳,指骨发出一阵细微的爆响,剧烈的疼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但她强行忍住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段无咎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份坚韧,让他动容。他点点头,不再多言,这份情谊,记在心里便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苏醒的王语嫣身上。她正由叶蝉衣轻轻扶着坐起,动作间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她的眼神没有看段无咎,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轻轻划动,似乎在勾勒推演着什么玄奥的轨迹。
“语嫣?”段无咎轻声呼唤。 王语嫣恍然回神,清亮的眸子看向段无咎,里面没有羞涩,没有疲惫,只有纯粹的、如同发现新世界的求知光芒。
“无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兴奋的颤抖,“昨夜…最后那一刻!那股力量!那股调和阴阳、逆转毁灭、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玄奥之力…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沉浸在了对那超越她认知范畴的力量的思考中,“它并非纯粹的阴阳,更超越了生死!它似乎蕴含了某种…本源的‘理’!北冥神功海纳百川,小无相功模仿千变,但与那股力量相比,都如同溪流之于大海!那是…更高层次的‘道’吗?它从何而来?如何驾驭?”她语速极快,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浮现出病态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