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慕容清婉点头,“秦叔,石磊,以后这庄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们。除了我,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里面那三个人,不必送饭送水,任其自生自灭。”
“是!”两人沉声应道,脊背挺得更直。
他们知道,这是投名状,也是他们的第一份职责。
慕容清婉看着渐渐焕发出一点生气的庄子,看着开始忙碌的新仆人,心里舒服了一点。
慕容家,林姨娘,父亲……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唇角弯起一抹冰冷的、期待的弧度。
而与此同时,京城丞相府邸,慕容博握着那封带着毒籽的信,在书房里脸色铁青。
这个孽女,竟然威胁自己,好的很啊!
新买的仆役各司其职,庄子里被迅速清扫出去。
赵嫂和钱婆子都是做惯了活计的人,手脚麻利,不过半日功夫,就将灶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积年的油污被刮去,露出了原本的青石板。
久未使用的铁锅被刷洗得锃亮,米缸里填满了新买的粮食,角落甚至堆了些耐储存的萝卜、白菜,灶洞里重新燃起了旺火,食物的热气腾腾升起。
小禾和春桃将慕容清婉住的主屋彻底清理了一遍。
破烂的桌椅被抬出去,换上了从镇上二手家具铺子买回的半旧但结实的木桌和椅子。
床上铺了厚实的新棉被,虽然布料普通,却柔软干燥,带着阳光的味道。
窗户纸重新糊过,屋里亮堂了不少。虽然依旧简陋,却已有了几分安居的模样。
秦猛和石磊负责守卫和粗重活计。
石磊的右手经过慕容清婉的特效药处理,疼痛大减,红肿消退,已能做些轻便动作。
秦猛因为伤着的是腿,慕容清婉让他先休息,等养好身体以后,再来干活。
慕容清婉将自己关在收拾好的屋子里,整整两日。
她面前摊开着从镇上书坊买来的几本最基础的史书杂记和地理志,笔墨纸砚放在一旁。
小禾和春桃轮流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敢打扰。
通过这两日的恶补,结合原主零星模糊的记忆,慕容清婉终于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片土地国号为“晟”,确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当今皇帝年号“永熙”,登基刚满十五年。
原主外祖沈将军被贬,正是在永熙帝登基后不久,新旧权力交替、清算前朝势力的敏感时期。
如今朝堂之上,慕容博身为丞相,地位显赫,但与几位皇子、其他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似乎颇为微妙,暗流涌动。
晟朝疆域不算小,北有狄戎犯边,西有吐蕃诸部觊觎,东南临海,偶有倭寇骚扰。荆北地处晟朝偏北,土地算不得肥沃,冬季漫长寒冷,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也需十余日路程,确是天高皇帝远的流放、养“病”之地。
合上书本,慕容清婉指尖轻敲桌面。形势比想象中更复杂。
慕容博在朝中并非一手遮天,皇帝对沈家的忌惮也并未随时间完全消散。
这既是阻力,也未尝不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但要撬动这些庞然大物,仅凭她一人之力,加上这庄子里的几个人,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需要信息,需要人手,需要一张属于自己的、能渗透到各个角落的网。
钱,她有药房空间里的无数珍方和现代医药知识,迟早能赚到。
但可靠的人,却不是轻易能买到的。牙行里能买到的,多是些普通仆役,难当大任。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本地理志上关于荆北镇贫民窟和乞丐聚集地的零星记载上。
最底层,往往藏着被埋没的珍珠,或者……淬炼后最能伤人的毒刃。
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一点点恩惠和希望,就能换来极高的忠诚。而且,乞丐流民遍布街头巷尾,消息最为灵通,是天然的耳目。
风险固然有,但收益值得一搏。
打定主意,慕容清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身体经过几日调养和坚持锻炼,虽然依旧瘦弱,但气力已然增强不少,至少不会再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她推开房门。
守在门外的小禾立刻站直身体:“小姐。”
“小禾,换身不起眼的旧衣服,跟我出去走走。”慕容清婉吩咐道,又看向一旁正在擦拭桌子的春桃,“春桃,将屋子再仔细归置一下。然后带赵嫂和钱婆子,把后院靠东那几间闲置的屋子收拾出来,务必打扫干净,通好风,我另有用处。”
“是,小姐。”春桃和小禾齐声应道。
小禾很快换上了一件打补丁的灰布裙子,慕容清婉自己也拣了件最素净、半旧的青色棉裙穿上,未施粉黛,用一根木簪松松绾了发,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小家碧玉,只是那通身沉静冷冽的气度难以完全掩盖。
她没有带秦猛或石磊,只让小禾挎了个小篮子,里面放了些用油纸包好的、新蒸的粗面馒头和一小壶清水。
主仆二人出了庄子,朝着荆北镇人口中最杂乱、最肮脏的城西棚户区走去。
越往西走,道路越发泥泞狭窄,两旁的低矮窝棚歪歪扭扭,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便溺的混合臭味。
不少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蜷缩在墙角,眼神麻木。
看到慕容清婉和小禾这两个虽然衣着普通但干净整洁的生面孔,一些浑浊的目光投了过来,带着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小禾有些害怕,下意识地靠近了慕容清婉。
慕容清婉面色不变,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仿佛没有闻到那冲鼻的气味,也没有看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观察那些乞丐和流浪汉身上。
大多都是老弱病残,真正有行动力的青壮乞丐并不多见。
即便有,也多是些眼神油滑、欺软怕硬之辈,看到她过来,甚至故意伸出脏污的手,发出猥琐的嬉笑声。
慕容清婉视若无睹,继续往里走。
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墙角,她看到了几个蜷缩在一起的小身影。
那是几个小乞丐,大的不过十岁左右,小的只有五六岁模样,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头发纠结,脸上脏得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带着惊恐和戒备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