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鬼蜂失声惊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暴怒!他前冲的身形硬生生顿住,目光死死锁定夜枭,“你……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背叛国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吗?!”
没有一丝言语!回答他的,是夜枭骤然爆发的攻击!
夜枭的动作流畅、迅疾、狠辣到了极致!他如同一台杀戮机器,身形一晃,鬼魅般贴近鬼蜂!双手在腰间一抹,两柄细长漆黑、薄如蝉翼的软剑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尖锐的破空声,一上一下,直取鬼蜂咽喉与心口!剑光幽暗,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
“叛徒!找死!”鬼蜂惊怒交加,厉喝一声,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他向后急退, 双手在宽大的斗篷中急速翻飞!
“咻咻咻咻——!”
刹那间,无数点幽蓝寒芒如同暴雨梨花,从他斗篷下激射而出!不再是几枚毒针,而是铺天盖地的毒针之网!范围之大,竟将夜枭连同他身后的苏玉衡、王伯都笼罩在内!每一枚毒针都专攻周身大穴和关节要害!这是真正的杀招!
夜枭冰冷的眼眸毫无波澜。面对这致命的针雨,他不退反进!手中两柄软剑舞动起来,瞬间化作两团密不透风的黑色光轮!剑光流转,如同两条游走的黑龙,将他周身护得泼水不进!
“叮叮叮叮叮……!”
金铁交鸣声顿时在场中炸响!无数毒针被精准无比地格挡、挑飞、斩断!火星在黑暗中疯狂迸溅,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夜枭的剑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将这致命攻击消弭于无形!
鬼蜂越打越心惊,夜枭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他赖以成名的毒针绝技,在对方那两柄神出鬼没的软剑面前,竟被克制得死死的!那诡异的剑法,那非人的速度和反应,那对时机妙到毫巅的把握……完全不像一个“人”!更像是那不知疲倦、只知杀戮的机关傀儡!
“噗嗤!”
一个不慎,夜枭左手的软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穿透了密集的针影,狠狠削中了他的左肩!黑色的斗篷瞬间被割裂,鲜血飙射而出!
“呃!”鬼蜂闷哼一声,动作陡然一滞!
夜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右手软剑直刺鬼蜂心窝!剑尖未至,那森寒的剑气已让鬼蜂的心脏骤然收缩!
死亡的阴影瞬间裹挟住鬼蜂!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决绝!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逃!
电光石火间,鬼蜂猛地将斗篷向后一甩!宽大的斗篷如同展开的黑色幕布,向着夜枭罩去!同时,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朝着远离湖心、靠近来时通道的另一侧岩壁方向急退!那里怪石嶙峋,阴影密布,是他唯一的生路!
夜枭的软剑刺入斗篷,他手腕一抖,剑光闪烁间,黑色斗篷瞬间被绞成漫天碎片,但鬼蜂的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想走?!”苏玉衡和王伯见场中局势逆转,此时岂能容他逃脱,当即出手支援!王伯怒吼一声,不顾腿伤,抓起地上散落的尖锐碎石,奋力掷向鬼蜂的后背!苏玉衡也将手中匕首狠狠投掷而出,直指鬼蜂右腿!
然而,鬼蜂身法诡异,在急退中身体如同泥鳅般以不可思议地角度疯狂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碎石和匕首!
眼看鬼蜂就要没入那片嶙峋的阴影之中,彻底逃脱时!
就在这决定性的瞬间——
“啊——!!!”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疯狂、蕴含着二十年信仰崩塌与极致痛苦的嘶嚎,猛地从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爆发!
是黎阳!
这个被王伯松开、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的少年,这个亲眼目睹自己敬若神明的父亲变成冷酷杀手、并欲置自己与恩人于死地的少年,这个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沉默了许久的少年,此刻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彻底爆发了!
他双目赤红,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沙土流淌,眼中充斥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没有武器,没有招式,甚至没有思考!他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只想与仇敌同归于尽的幼兽,凭借着胸腔中炸裂的悲愤和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最原始的力量,猛地从地上弹起!他低着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整个身体化作一颗人肉炮弹,不顾一切地、狠狠地撞向了正从他身边掠过、即将遁入阴影的鬼蜂的侧腹部!
这一撞,凝聚了背叛的刻骨之痛,凝聚了绝望与不甘!快!狠!决绝!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鬼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摆脱夜枭和苏玉衡等人的追击上,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来自侧后方、来自他“亲儿子”的、毫无章法却凝聚了全部生命力量的撞击!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带着滚烫泪水和无尽悲愤的劲道狠狠撞在自己的腰肋之间!
剧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一丝……迟来的、被命运嘲弄的荒谬感!
“呃啊——!”鬼蜂发出一声短促而扭曲的痛哼,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岩石地面上!面具磕在凸起的石棱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机不可失!
“拿下他!”苏玉衡厉喝!
距离最近的王伯拖着伤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扑了上去!他庞大的身躯狠狠压在鬼蜂背上,用膝盖死死顶住对方的后腰,同时双手如同铁钳,牢牢锁住鬼蜂刚刚受伤的左臂和试图挣扎的右手!
夜枭的身影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鬼蜂身侧,冰冷的剑尖,无声无息地点在了鬼蜂的颈侧大动脉上。只要他稍有异动,锋利的剑刃瞬间就能割开他的喉咙。
鬼蜂被彻底制住,趴在地上,黑色斗篷下的身体此刻沾满尘土和血迹在微微颤抖着。他试图挣扎,但王伯的力量和夜枭那柄抵在要害的软剑,让他动弹不得。
湖心那巨大青铜机械依旧在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鸣,像一个过客,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悲无喜。
苏玉衡拖着疼痛的左臂,一步一步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鬼蜂面前,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复杂和希冀的情绪。萧景珩也强撑走了过来,沉默地注视着。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覆盖在鬼蜂脸上的、毫无表情的惨白面具上。
苏玉衡缓缓蹲下身,伸出右手,手指莫名的在空中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即将揭开的真相可能比想象中更加残酷。当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面具边缘时。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一掀!
“咔哒!”
面具被揭开,跌落在一旁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张饱经风霜、刻满岁月沟壑的脸庞,暴露在洞窟幽绿而微弱的光线下。那花白凌乱的头发,黝黑粗糙的皮肤,深刻的法令纹,干裂的嘴唇,还有那双……此刻充满了痛苦、不甘、复杂,以及最终归于某种死寂般平静的眼睛。
正是黎火!
真是黎火!
古潼寨的“活地图”,黎阳敬若神明的父亲,苏士诚和沈蘅的“故人”,如今国师府麾下冷酷的杀手——“鬼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