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你说什么?什么火?什么锁链?哪里痛?”苏玉衡闻言心头狂跳,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醒醒,萧景珩醒醒,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然而,那双刚刚艰难睁开一丝缝隙的眼眸,此刻已然再次紧闭,重新被沉重的黑暗所吞噬。萧景珩的头无力地偏向一侧,心口那急促的起伏证明他仍在生死线上挣扎,但他那紧蹙的眉头却也暗示着此刻的他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火?锁链?珩儿?苏玉衡的再次看向他心口偏左的位置。那里,在灵泉玉佩温润光芒的映照下,一个如锁链般的邪异符文烙印正若隐若现。
“锁链,是指的它吗?”苏玉衡喃喃自语道。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着手指,轻轻抚上那枚诡异的烙印。指尖触及的瞬间,“嘶——”一股阴冷、怨毒、带着无尽恶意的气息瞬间顺着她的指尖向全身窜入。
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像是被冰锥刺中,一股寒意直冲头顶,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个烙印虽与雷龙的力量隐隐同源,但却更加阴森可怖!
就在这时,苏玉衡怀中的灵泉玉佩猛地一震,温润的白光骤然强盛了几分,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如同受到牵引,自发地涌向那枚烙印。烙印周围的皮肤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那股阴寒恶毒的气息竟被短暂地压制下去一丝,萧景珩紧锁的眉头也似乎随之舒展了一些。
玉佩与烙印在对抗!苏玉衡心中瞬间明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玉佩再次紧紧按在萧景珩心口,全力催动,让那磅礴的生机之力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体内,与那阴毒的烙印展开无声的拉锯。
白光在简陋的土炕房内跳跃,将她满是忧虑与决绝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这一夜,注定漫长。
意识沉沦,五感剥离。萧景珩感觉自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被卷入到湍急的记忆长河中。
再睁眼时,眼前不再是昏暗的土屋,而是一处雕梁画栋,却弥漫着死寂的深宫。只见宫殿内周遭宫人无一不低垂着头颅、浑身颤抖,脸上具是无边的恐惧。
而他此时只有五岁,小小的身体裹在华丽的锦袍里,茫然无措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宫殿前。他最熟悉的那抹温柔身影,他亲爱的母妃——惠妃娘娘,此刻正被两个面无表情、力大无穷的太监强硬地架了出来。
“母妃!”他哭喊着扑上去,小手死死攥住惠妃的裙角,“母妃,你怎么了,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对您。”
说罢,他眼角含泪,指着那两个架着惠妃的太监,稚嫩的脸上涌出一股怒意,“大胆,你们这些下人在干什么,还赶紧不放开我母妃!”
那两个太监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了了一些。惠妃脸色苍白,发髻散乱,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盈满泪水,她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幼子,轻轻地对说道,“珩儿…,坚强一点,活下去…”
“放开我母妃!”萧景珩小小的拳头徒劳地捶打着太监的腿,他被两个小太监从惠妃身旁拉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被强行塞进一乘破旧的小轿,帘子落下,隔绝了那最后一眼。
“母妃!母妃!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绝望地看着母妃被带走,愤怒的、挣扎的想要起来追上去,却死死的被那两个小太监控在原地。
“四殿下,跟奴婢走吧。”这时一个刻板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她牵起萧景珩的手,力道不容抗拒,将他带离了这片在他心里骤然崩塌的世界。
身后,惠妃居住的“流霞宫”朱红的大门被沉重的铁链层层缠绕,落锁的声音冰冷地敲碎了他童年的最后一点暖色。就这样,他被带到了“凤藻宫”,交到了皇后手中。
皇后姜氏,穿着繁复的凤袍,笑容温婉和煦。见到萧景珩到来,她蹲下身,用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柔和,“可怜的珩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本宫就是你的母后。”
她将萧景珩搂进怀里,怀抱温暖馨香,带着他从未闻过的、浓烈的熏香气息。那一刻,年幼的萧景珩在巨大的悲伤和恐惧中,像是抓住了一块虚幻的浮木,心灵得到了暂时的慰藉。
皇后待他极好。至少在最初的日子里。她的亲子萧景琰有的,萧景珩必然也有一份,甚至更多。无论是精巧的江南点心,还是新奇的机关机械,亦或是贡缎裁制的衣衫……都如流水般送入他暂居的偏殿。
每一次,皇后都会亲自牵着萧景珩的手,当着萧景琰的面,将最好的那份递给他,目光慈爱,语气温和的对着二人说道,“珩儿身子弱,琰儿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珩儿呢,我就是你的母亲,在我这尽可安心。”
然而,这份“恩宠”却如同蜜糖涂抹的毒药。萧景琰,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太子,眼神一天比一天阴郁。嫉妒像条毒蛇,在少年的心底悄然滋生、缠绕、壮大,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谁都没想到,兄弟间彻底走向决裂的导火索居然是在一顿寻常的午膳上。只见金丝楠木的圆桌上,御膳房新呈上的一道水晶虾仁,晶莹剔透,香气诱人。萧景珩刚拿起银箸准备夹,皇后已笑意盈盈地将最大最完整的一颗,稳稳夹到了萧景珩的碗中。
“母后!”萧景琰此刻心中再也忍不住,他猛地将银箸拍在桌上,清脆的声响惊得侍膳的宫女浑身一颤。他稚嫩的脸上涨得通红,指着萧景珩碗里的虾仁,声音尖利,“那是儿臣最喜欢的!您为何还是先给他?!”
皇后的笑容瞬间敛去,“琰儿!”她声音不高,语气严厉中透着沉沉的威压,“你是太子,是兄长!怎可如此心胸狭隘?珩儿刚来宫中,身体又弱,你身为兄长,理当爱护谦让!这般争抢,成何体统?”
当她将目光转向萧景珩时,眼神又瞬间回暖,带着安抚,“珩儿莫怕,快吃吧,你哥哥他在说胡话呢,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这个菜,来,多吃点。”说着,又往萧景珩的碗中夹了几块。
萧景琰死死咬着下唇,眼中翻滚着屈辱和怨毒,他狠狠地剜了萧景珩一眼,发出一声闷哼。而此刻的萧景珩只觉碗中那晶莹、美味的虾仁,瞬间变得冰冷且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