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皎心中念头飞转。
南境使团……阿蔓恰好来自南疆……这只是巧合吗？
她按下疑虑，点头应下：“是，我明白了。”
萧璟看着她，补充了一句：“宫中不比王府，规矩繁多，人多眼杂。届时，谨言慎行。”
“王爷放心，皎皎晓得轻重。”
云皎皎知道他是提醒自己，那“卦妃”的名声和玄乎手段，在宫中需得收敛。
从书房出来，云皎皎心事重重。
既要暗中查探地气节点，又要准备应付三日后的宫宴，还得教导阿蔓规矩，以免她在宫宴上闹出笑话甚至惹出麻烦，真真是千头万绪。
回到主院，就见阿蔓正被苏嬷嬷按着学习标准的福身礼。
她身子僵硬，动作笨拙，行礼时不是弯腰太过差点栽倒，就是手臂姿势不对，看得苏嬷嬷直摇头。
“腰要软，膝微屈，对，眼神要恭顺……”苏嬷嬷耐心地纠正。
阿蔓苦着小脸，努力模仿，嘴里还小声念叨：
“腰软……膝屈……像柳条……像柳条……”
结果一紧张，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
云皎皎见状，忍不住莞尔，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些。
她走上前，对苏嬷嬷道：“嬷嬷辛苦了，先去歇歇吧，我来教她。”
苏嬷嬷如蒙大赦，行礼退下。
云皎皎拉着阿蔓的手，走到院中空旷处，柔声道：“阿蔓，别紧张。”
“学规矩不是为了束缚你，是为了让你在不同的场合都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被人笑话，也不会无意中得罪人。”
“来，我慢慢教你。”
她亲自示范，将福身、行走、端茶、递物等基本礼仪分解开来，一步步教给阿蔓。
阿蔓虽然学得慢，但极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皎皎的动作，努力模仿。
“对，就这样，手腕要平……”
“走路时步子小些，裙摆不能晃动太大……”
“递东西给长辈或贵人，要双手，微微躬身……”
阿蔓一遍遍地练习，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蛮在一旁时不时插嘴打趣两句：“阿蔓，你刚才那步子，再大点就能去校场操练了！”
“哎哟，这茶盏都快被你捏出指印啦！”
阿蔓也不生气，只是憨憨地笑，然后更加努力地调整。
学了一会儿行礼走路，云皎皎又开始教她认一些常见的宫廷礼仪场合和注意事项。
阿蔓听得云里雾里，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王妃姐姐，”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见皇上要跪，见王爷就不用跪那么久？”
“为什么不能随便抬头看贵人？为什么吃饭不能出声？为什么……”
她问题一个接一个，充满了对这套复杂规则的不解。
云皎皎耐心解释：“跪拜是表示对至高权力者的尊敬。”
“王爷是夫君，是家人，礼仪自然不同。”
“不直视贵人是谦卑……吃饭不出声是雅观，是对同桌之人的尊重……”
阿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道：“规矩真多……比认药材难多了……”
小蛮噗嗤一笑：“可不是嘛！不过阿蔓你别怕，跟着小姐，多看多学，慢慢就会了！”
“你看我，现在不也像模像样了？”
她说着，故意扭着腰走了几步，做出个夸张的仪态，逗得阿蔓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皎皎看着她们，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拿出几样精致的宫花和一支简单的玉簪，对阿蔓说：
“来，我再教你如何簪戴首饰。宫中宴会，仪容也很重要。”
她仔细讲解如何搭配，如何固定。
阿蔓看着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很是喜欢，但手依旧笨拙，拿着玉簪往自己头上比划，差点戳到头皮。
“哎呀，不是这样。”
云皎皎无奈地拿下簪子，亲自帮她梳理头发，演示如何轻轻插入发髻。
“要轻，要稳，感觉到阻力就换个角度……”
阿蔓看着镜子里被云皎皎打理得整齐漂亮的发髻，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眼睛亮晶晶的：“王妃姐姐弄得真好看！”
“你多练习，以后也能自己弄好看。”云皎皎鼓励道。
一整个下午，主院里都回荡着云皎皎温柔的教导声、小蛮的插科打诨以及阿蔓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困惑纠结的声音。
虽然阿蔓依旧错误百出，比如练习端茶时差点把茶盘举过头顶，学习布菜时筷子用得跟耍棍似的，但比起上午的无措，已经进步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那份认真和纯粹，让人无法真正对她生气。
晚膳前，云皎皎考较阿蔓下午学的福身礼。
阿蔓回忆着云皎皎的教导，缓缓屈膝，躬身，动作虽然还略显僵硬，但已有几分模样。
“很好，有进步。”云皎皎不吝夸奖。
阿蔓立刻笑逐颜开，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励。
用晚膳时，阿蔓明显小心了很多，努力控制着力道，虽然偶尔还是会把碗碟碰得轻响，但总算没再发生“暗器”事件。
她看着满桌菜肴，尤其是那道云皎皎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改良过的山药枸杞炖乌鸡，吃得格外香甜。
“好吃！”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赞美，“和阿叔在山里炖的汤味道不一样，但也好吃！”
云皎皎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中微软。
这丫头，倒是记吃不记罚，单纯得让人心疼。
这片刻的温馨很快被打破。
清风再次前来，这次带来的消息让云皎皎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
“王妃，”清风面色比下午更加凝重，“我们按您的要求初步排查了京城几处可能与地气相关的关键位置，发现……城北的望星楼，近日似乎有些异常。”
“据附近居民说，夜深时偶尔会听到楼内有异响，还有守夜人声称看到楼顶有不明黑影徘徊。”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在楼外隐秘处，发现了……与城西荒院相似的、极淡的腥气痕迹。”
望星楼！那是京城中有名的观星之所，据说与前朝司天监有关，本身就建在一处传言的地脉节点之上！
云皎皎与刚走进来的萧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又一个“眼”，似乎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