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公园的灯光在顾泽野身后闪烁成一片模糊的光晕。那几个字硬生生砸进林芊雪的耳底，字字割肉，句句锥心。
林芊雪站在原地，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愤恨。她死死盯着顾泽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渴望从这个速来果决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愧疚、一丝后悔。可她的目光穿透他的瞳孔，只看见他对那份不求任何回报卑微感情的坚定。
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那些她自认为在他眼里的偏爱，那些她珍藏的特别时刻，都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碎成齑粉。林芊雪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目光从灼热的愤恨转至刺骨的冰冷。
“我不会放过她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裹挟着根根分明的尖刺，精准扎进顾泽野的胸前。
顾泽野原本阴霾的眼底霎时间蔓延上一股狠厉。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钳住林芊雪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几乎听见自己骨骼的哀鸣。林芊雪疼得眼角渗出泪光，却依然倔强地昂着头，不肯说一句服软的话。
“我警告你，”顾泽野俯身逼近，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你如果敢动她一丝一毫，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甩开她的手，像丢弃什么脏东西。林芊雪踉跄着后退，扶住生锈的栏杆才勉强站稳。她看着这个她喜欢的男人，看着他弯腰拾起那个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玩偶头套。可就在顾泽野捡起头套转身的瞬间，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温雨慈就站在十步开外，她直愣愣地杵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脸上血色尽失。
顾泽野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他慌了，彻底慌了。他不明白这种灭顶的恐慌从何而来——是因为让雨慈看见他和林芊雪的纠缠，还是暴露了自己方才那副狰狞的模样？这些思绪在脑中疯狂闪现，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不，是解释什么。可喉咙像被人死死扼住，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这时林芊雪也注意到了顾泽野的异常。她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温雨慈。刚刚被羞辱的悲愤如岩浆般涌上大脑，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彻底崩断。
“都是你！”林芊雪嘶吼着，捏紧拳头冲向温雨慈，“如果没有你——”
顾泽野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只扯下林芊雪外套上的一颗纽扣。它滚落在地，很快消失在杂乱的草丛中，像他们之间再也找不回的曾经。
温雨慈站在原地，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看着林芊雪像一阵狂风般向她冲来，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而站在一旁的顾泽野，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竟也显露出罕见的惊慌失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温雨慈能清晰地看见林芊雪飞扬的发丝在空气中划过的弧度，能看见她因愤怒而扭曲的美丽面容，能看见她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上重重地敲击。
等她终于从这恍惚中惊醒时，林芊雪已经站在了她面前，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你这个偷走别人一切的贼！”林芊雪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恨意交织的复杂情绪。
那只抬起的手带着风声袭来，温雨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等待着预料中的疼痛。
然而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
温雨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顾泽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林芊雪身后。他的手紧紧攥住了林芊雪悬在半空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芊雪疼得蹙起了眉头。
但顾泽野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林芊雪身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温雨慈，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太多难以辨清的情绪——担忧、愤怒，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顾泽野，你放手！”林芊雪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顾泽野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巨大的冲击力让林芊雪踉跄着向后跌去，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一道血痕。
“林芊雪，我警告过你的。”顾泽野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冬日里刺骨的寒风，“别挑战我的底线。”
林芊雪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楚的冷笑：“哼，她是你的底线是吗？”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射向温雨慈，“那你最好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否则...”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任何直白的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顾泽野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滚！”
林芊雪艰难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躲在顾泽野身后的温雨慈，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怨恨，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然后她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仿佛被黑暗彻底吞噬。
街灯昏黄的光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夜晚的风忽然变得刺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