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渺渺,金莲涌现。并无浩大声势,也无煊赫仪仗,一位骑着青牛、身着朴素道袍、面容古拙平和的老者,便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万灵园上空。
他的出现,仿佛让躁动的天地都安静了下来。那弥漫在园中的冥土死寂之气,遇到老道周身自然散发的清静道韵,竟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融了几分,虽未根除,却不再那般令人心悸。
正是太上道祖,老子李耳!
“恭迎道祖法驾!”
无论是园内的镇元子、风曦,还是园外的嫦娥、杨戬,乃至暗中关注此地的各方大能,此刻无不心神肃然,恭敬行礼。这是对洪荒第一圣人,对道之化身的尊崇。
太上道祖目光平和,先是看了一眼被地书之力封锁的万灵园,又扫过园外的嫦娥、杨戬,最后落在了园内的镇元子与风曦身上,尤其是在风曦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洞彻一切虚妄,直指本源。风曦只觉自身的一切,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甚至连体内那盏鸿蒙圣盏,都微微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
“起来吧。”道祖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
他骑着青牛,缓缓降下云头,那地书形成的黄绿色光罩,在他面前如同无物,任由他畅通无阻地进入园中。
镇元子连忙上前,躬身请罪:“弟子镇元,识人不明,道心不坚,酿此大祸,累及洪荒,请道祖责罚!”
太上道祖微微摇头:“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且带贫道去看看那通道。”
“是!”镇元子不敢多言,立刻引路。
一行人再次来到枯荣洞。洞内依旧死气弥漫,血池翻滚,那丝连接寂灭冥土的通道虽然微弱,却顽固异常。
太上道祖目光落在血池上方的虚空,那里正是通道所在。他并未立刻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道:“此通道乃以轮回镜之力为引,万灵生机与幽冥死气为柴,强行撬动轮回法则而成,已触及寂灭冥土本源,寻常手段,难伤其分毫。”
连道祖都说棘手?镇元子脸色一白。
风曦心中也是一沉。
然而,太上道祖话锋一转:“然,天道五十,衍四九而遁一。万物相生相克,有死寂,便有生机;有终结,便有开始。”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风曦身上:“小姑娘,你身上那盏灯,可否借贫道一观?”
风曦心中一震,道祖果然注意到了鸿蒙圣盏!她不敢怠慢,心念一动,那盏古朴神秘、散发着朦胧鸿蒙气息的灯盏,便自她体内浮现,悬浮于掌心。
灯盏出现的那一刻,洞内弥漫的死寂之气仿佛遇到了天敌,剧烈地翻腾退缩起来!就连那血池的旋转都为之凝滞!
太上道祖看着鸿蒙圣盏,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似是追忆,似是感慨。
“鸿蒙初判,光源化盏……果然是你。”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旁人难以理解的话,随即对风曦道,“此盏蕴含开天之初的一点造化本源,乃一切生机之始,正是这冥土死寂的克星。只是,你尚未能完全掌控其力。”
风曦恭敬道:“请道祖指点。”
太上道祖微微颔首:“贫道可助你暂时引动此盏本源,以‘无为净世’之法,抚平此地暴乱的轮回法则,断绝通道根基。但需你心神与之相合,引导这股力量。此过程颇有风险,你可愿意?”
风曦毫不犹豫:“弟子愿意!”
为了关闭这祸害洪荒的通道,些许风险算得了什么?
“善。”太上道祖不再多言,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向鸿蒙圣盏。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股看似柔和、却蕴含着至高天道法则的“无为”道意,融入灯盏之中。
嗡!
鸿蒙圣盏骤然爆发出比在枯荣洞中对抗轮回镜光时更加璀璨、却更加温和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鸿蒙之色,而是融入了太上道祖清静无为的道韵,变得如同混沌初开时最纯净的晨曦,温暖而充满希望。
“谨守心神,引导光芒,照向通道。”太上道祖的声音在风曦心神中响起。
风曦立刻收敛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圣盏之中,感受着那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化作一道纯净的光柱,照向血池上方那无形的冥土通道!
光芒所至,无声无息。
那顽固的、散发着死寂气息的通道,在被光芒笼罩的瞬间,并未激烈对抗,而是如同被温水融化的坚冰,开始缓缓地、平和地消散!构成通道的扭曲轮回法则,在无为净世之光的照耀下,被一点点抚平、理顺,回归到天地正常的运转轨迹之中。
血池中的污秽之力也在光芒下迅速净化,变得澄清。洞壁上那些枯骨与怨魂,如同被超度一般,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整个过程,没有轰鸣,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平和与宁静。
这便是太上道祖的“无为”之道!不强行破坏,不激烈对抗,而是从根源上引导、抚平、化解,让一切重归自然和谐!
风曦沉浸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中,对净世之道,对鸿蒙圣盏的掌控,都有了全新的、更深层次的理解。她感觉自己的道境正在飞速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冥土死寂之气被净化,最后一点通道痕迹被抹平,枯荣洞内已然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空旷,却再无之前的阴森恐怖,反而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祥和。
鸿蒙圣盏的光芒缓缓收敛,重新回到风曦体内。
风曦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修为虽未突破,但对力量的感悟和掌控,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多谢道祖成全!”她对着太上道祖,真心实意地深深一拜。
太上道祖微微颔首,算是受了这一礼。他看向镇元子:“通道已闭,然园中生机受损,幽冥渗透犹存,需你以地书与人参果树之力,徐徐调理,非万年之功不可复原。此后,当好自为之。”
镇元子躬身应诺:“弟子谨遵道祖教诲!”
太上道祖又看向风曦,目光深邃:“此间事了,尔等因果已了。然洪荒大势将变,劫气已生,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多言,骑着青牛,身影缓缓变淡,最终如同融入天地一般,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洒脱。
道祖离去,万灵园之劫,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风曦、镇元子,以及园外的嫦娥、杨戬,都松了口气。
然而,风曦回味着道祖最后那句“劫气已生,好自为之”,心中却并无太多轻松。她知道,万灵园之事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洪荒大劫,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身负鸿蒙圣盏,注定无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