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时候，整个空间好像停住了。空气里飘着灰尘和电火花，这些东西都在轻轻抖动。那道金光慢慢往外扩散，像是在撑开一层看不见的膜，压得周围的墙壁吱呀作响。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紫色的雾从缝里冒出来，又被金光逼回去。
雷煌的手还插在机器的凹槽里，身体一动不动。他的左臂血管凸起来，像里面有东西在爬，皮肤也一起一伏。青筋一条条跳动，把某种能量往心脏送。艾德琳看到他右眼的机械眼闪了蓝光，灭了一下，又亮了，像是信号断断续续。这说明他还醒着，还没被数据吞掉。
她没空多看。
天花板塌了一块，一个守卫砸下来，胸口裂开，紫光从肚子里透出来。它没死，四肢着地朝雷煌爬，嘴里发出刺耳的嘶吼。它的关节变了形，装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背上还长出几根像触手一样的金属条，随着动作乱晃。
艾德琳抬手，灵能力场撑开，把那个守卫弹飞出去。冲击让她手腕发麻，力场边缘泛起波纹。她的项圈开始发烫，冒烟，外壳软化脱落，露出里面的线路和小反应堆。脖子上的皮肤被烫红了，很疼，但她咬牙坚持，把最后一点能量压进力场，不让它破。
凯莉斯靠在墙边，骨翼只剩骨架，几根断掉的晶刺插在地上，像残破的翅膀。她闭着眼，手指按着太阳穴，指节发白。头上在流血，血顺着脸滑到下巴，滴在装甲上，发出“嗒”的一声。每跳一次心跳，头就晕一下。她的预知能力快用完了。
但她能感觉到雷煌。
不是看见，也不是听见，就是知道他在。他的意识还在挣扎，没有沉下去。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虽然弱，但一直亮着。她抓住这点感觉，把剩下的预知往前推三米——那里，第二个守卫正从废墟里站起来，手臂变成了高速旋转的锯子，火星四溅。它的目标是切断雷煌和机器的连接。
“左边！”她喊，声音沙哑。
艾德琳立刻转身，灵能爆破打中守卫的膝盖。金属炸开，碎片划过她的面甲，在护目镜上留下一道黑印。守卫倒下时撞翻了另一个残骸，通道口的敌人阵型出现了一个小空档。
但这空档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更多守卫冲了出来，不是从通道，而是从机器外壳的裂缝钻出来的。它们身上有烧伤，有的没头，有的肚子裂开，肠子里缠着电线和发光液体。它们动作不整齐，疯了一样往前冲，甚至互相撞也不停。一个踩过同伴的尸体，脚底溅起紫色黏液；另一个用断手撬开自己的胸腔，抽出一根还在跳的能量管，直接插进肩膀，强行启动。
一个守卫扑向雷煌背后，艾德琳来不及挡。
就在它要扑中的时候，雷煌身上突然爆出一圈电波。蓝白色的电流扫过地面，把守卫掀飞几米，撞墙炸成一团火花。电流沿墙蔓延，点燃了几根裸露的电缆，火光一闪，照出他冷峻的脸——紧绷，没有表情。
艾德琳愣住了。
这不是他自己控制的，是身体自动反应。就算意识不在，这具改造过的身体也能战斗。可越是这样，她越害怕——如果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这股力量，等它完全爆发时，到底是救人，还是毁人？
“他还活着。”凯莉斯睁开眼，瞳孔缩得很小，声音干涩，“他的磁场在保护他。”
“那就别死在这。”艾德琳喘着气，把肩甲最后一块好装甲撕下来，狠狠插进地面。
金属碰到岩石的瞬间，一道暗红色符文从插入点扩散开来，像血染在地上。空气里的紫雾变慢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这是审判庭的禁术“锚定”，能暂时压制亚空间活动，代价是施法者自己会受伤。
她感到一股热流从背脊往上冲，喉咙发甜，一口血涌上来。她没吐，咽了回去。嘴里有铁锈味，视线有点模糊，但她还站着，一手撑着膝盖，一手虚握，随时准备再用灵能。
凯莉斯拔起一根断掉的骨翼碎片，插在脚边。晶体里还有一点能量，只要敌人靠近五米，她的神经就会疼一下。这是最简单的预警，但有用。她靠着墙，呼吸又浅又急，额头出汗，混着血流进眼角，刺痛。她不能闭眼，也不敢闭眼。每一次预知都在伤害她的灵魂，但她必须撑住。
守卫又冲了过来。
这次三个一组，中间那个胸口鼓鼓的，明显带着高能核心。它们的目标很清楚——雷煌。只要打断连接，任务就失败。它们走得很齐，三角阵型推进，应该是接到了更高指令。
艾德琳抬起手，灵能凝聚成矛，准备攻击。
但凯莉斯突然说：“等等。”
她闭眼，手指压住眉心。预知画面断断续续，她只看到一个片段：中间那个守卫两秒后会自爆，爆炸会震断雷煌的连接。他们不会死，但任务会失败——一旦失败，整个基地会被亚空间吞噬，几十万人十分钟内就会变成灰。
不能让它炸。
她睁眼，指向右边：“先打右边那个，让它撞偏中间的。”
艾德琳没问原因，立刻出手。灵能爆破打中右边守卫的头，它身子一歪，撞上了中间那个。三人的队形乱了，前进路线偏了。
就是现在。
凯莉斯抓起地上一根断掉的能量管，用力扔出去。管子飞过，落在三具守卫前面的地缝里。
艾德琳马上接应，一道微弱灵能打入管子末端。
管子炸了。
火焰顺着地下线路烧过去，引爆了中间守卫还没充满的核心。爆炸向上冲，掀翻天花板一角，石头砸下来，把后面的敌人埋在通道口。烟尘滚滚，火光照着三具守卫的残骸，已经变成一团焦黑的金属块。
短暂安静。
硝烟还在飘，警报声继续响，但敌人的进攻被挡了几秒。
艾德琳跪在地上，手撑着膝盖。她的项圈彻底黑了，表面裂开，里面偶尔闪火花。她呼吸急促，吸气时像漏风。肋下的伤口流血更多，染红了下半身。
凯莉斯拄着晶刺站起来，腿在抖。她的预知几乎耗尽，但她还能感应到雷煌的心跳。那频率越来越强，像是要回来了。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雷煌的身体忽然抽了一下。
他的右眼义体猛地亮起，蓝光稳定，不再闪烁。接着，他左脚微微动了动，踩稳地面。一层淡淡的波动从他身上散开，推开靠近的紫雾。他的手指在凹槽里轻轻转动，像在调什么东西。
“他在回来。”凯莉斯说。
艾德琳抬头看向机器。
金光还在，但变得不稳定。外壳裂缝更大，边缘渗出紫雾。这些雾不是乱飘，而是往守卫的尸体上聚，像是要把它们重新拼起来。它们缠在断肢上，很快就把破碎的机体粘在一起。
下一秒，一具倒在地上的守卫突然坐了起来。
它的脸碎了，但眼睛亮了，紫光比之前更浓。它没攻击，而是慢慢站起，转向其他尸体，伸出机械手。
其他尸体也开始动。
断手、断腿、破躯干，全被紫雾粘合，拼成新的战斗单位。有的两个头，有的三条腿，样子怪，但都能动。它们走路乱，但方向一致，像是被同一个意识控制。
艾德琳擦掉嘴角的血：“它们在重组。”
“不是重组。”凯莉斯盯着紫雾，眼神冷，“是寄生。那东西在用亚空间能量控制尸体，让它们变成傀儡。”
话音刚落，六具新守卫同时启动，双眼同步闪紫光。它们不再分散冲锋，而是扇形包围，封住所有退路。动作更协调，像共用一个脑子。
雷煌还站着，左手仍插在凹槽里。
但他的右手慢慢抬了起来。
手掌张开，向下按在地面。
一股震动从他掌心传开，顺着地面扩散。地下的电流被引动，在三人周围形成一张不规则的电网。这不是单纯防御，是在重建战场。他的意识还没完全回来，但身体已经开始应对危险。
艾德琳抓住机会，把最后一点灵能注入雷煌的剑柄。剑身的电流被激活，顺着电网延伸，连到凯莉斯脚边的晶刺。
凯莉斯感受到了。
她闭眼，把灵魂链接推到极限。
画面闪过——下一波攻击从正面来，三具守卫会同时引爆核心，造成连锁冲击。冲击会破坏电网节点，防线会崩。
她睁眼，点头。
艾德琳明白。
两人同时行动。
艾德琳把灵能力场缩到最小，集中在雷煌周围三米，做成一道高强度屏障。凯莉斯把两根最长的晶刺拔起，交叉插地，组成三角阵。当第一具守卫冲进来时，她猛拍地面。
晶刺释放磁场能量。
电光炸开，正好打中冲锋路线。三具守卫动作一僵，核心充能被打断，能量回流导致短路。其中一个胸口炸开，碎片乱飞。
艾德琳立刻反击，灵能矛刺穿其中一具的胸口。爆炸被限制，冲击波被电网吸收，只激起一点波动。
剩下的两个被电流缠住，动作变慢，最后瘫在地上不动了。
凯莉斯喘着气，单膝跪地。预知用了最后一次，再也动不了。视野边缘发黑，耳朵嗡嗡响。
艾德琳也快不行了。项圈完全坏了，动力甲多处破裂，血从肋下流出。她靠着一块破控制台，手指还扣在发射钮上，指节发白。
雷煌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的右眼蓝光大亮，左臂肌肉收紧，指尖在凹槽里轻轻转了一下。
机器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锁打开了。
远处，最后一波守卫正在靠近。十个，全部眼睛泛紫，步伐统一，武器充能到最大。它们不再是单独个体，而像是一体的战争意志。
艾德琳抬头看着那支队伍。
她笑了。
不是怕，也不是绝望，是一种狠劲。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说：“来吧。”
凯莉斯抬起手，把最后一根完好的晶刺对准前方。她的手在抖，但她没放下。
雷煌的指尖在凹槽里轻轻一转。
机器核心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