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渐渐平息。李珩踩着一地血水走进正厅,靴底粘着半截断指。盐帮总舵的青砖地此刻像铺了层红毯,六七十具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冻结在生命最后一刻。一个重伤的盐帮众趴在血泊里,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说!赵天霸在哪?”李珩的剑尖抵住那人喉咙。
“狗……嗬……”。剑尖已刺穿他的咽喉。李珩木然走向另一名帮众。
“帮主...天没亮就...”伤者咳着血沫:“带着四象金刚......去了漕帮...…”。话说完 人断气,眼睛还瞪着梁上悬挂的铁钩——那里原本该吊着不听话的盐工。
“柳含烟!押送俘虏,运送兄弟们的尸首回卫所!莫无涯!白无咎!分别带二十名火铳手,四十名锦衣卫兄弟,分头去扫平其余盐场!记住……多依靠火铳和弓弩远攻,尽量避免不要硬拼!此处折损了这十几个兄弟……是本官心急所致!”李珩一脸懊恼,盯着地上一具锦衣卫尸首,那明显还是个年轻人!。
“大人……自古疆场厮杀,难免死伤,此战,大人已经处置极为得当……”。柳含烟见他一脸的悲伤,心下不由一怔,大人居然如此爱护麾下?
“可若本官能再稳重些,他们可能就不会死的!”李珩红了眼眶。
“大人!慈不掌兵……”。警幻也“劝”了一句。
“慈?本官自认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他们既然划归本官麾下……本官就该护他们周全才是!……罢了!柳含烟,把兄弟们送回去,给他们换身干净衣裳,好好安葬了吧!”李珩说完,眼里突然冒出仇恨的火焰,一把夺过一旁青松手里的火铳,朝着那十几名盐帮俘虏而去。
“砰!砰……”。十名盐帮帮众全部被打碎脑袋,李珩犹不解恨,又顺手解下一腰间绣春刀,朝着早已吓得屎尿齐出的几个剩余俘虏走去。
“大人……大大……啊……”。
“兄弟们一路走好!但愿来生……世间安宁,再无刀兵!”李珩猛然仰天大喊。
……。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锦衣卫看着双眼泛红的镇抚使,不由也齐齐红了眼眶。
“去吧!记住!所有负隅顽抗之徒……”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一个不留!”莫无涯大声道
“不!不止如此!本官要你……把那些盗匪的头全砍了!垒成京观!尸体丢进海里喂鱼虾!”
“是!属下遵命!”莫无涯大声应答。
大人对那些盐匪是真够狠!可,对自己人又是那般仁厚,这辈子能跟在这样的老大身边,踏实!
“去吧!你们只管杀人!杀完就走!柳含香,送兄弟们回去,顺便,转告冯紫英和林如海,派人来接管盐场!更要派兵驻守!警幻!带剩下的人……仔细搜寻每一处盐场,尽量找到盐帮勾结官员的罪证!”
“是!”
“大人,您……”。柳含香不知怎的就问出口。
“本官……去楼里坐会儿,你回卫所后,莫忘了写道折子,即刻传送回京!本官累了!走吧!紫绡。青松留下,帮道长……仔细搜查此处!”李珩转身朝盐帮总舵院子里那小楼走去,头也不回,朝着城里而去。紫绡及几个家丁小厮,各自背上手里的火铳,紧紧跟了上去。
“来人,把阵亡兄弟的尸首……装上车!”柳含烟看着李珩的背影,赶紧吩咐。
“咱们这位镇抚使大人,还真是不同寻常,虽只跟了他这短短几日,我白无咎却真是服了他!”
“谁说不是?李大人……既有除魔手段,也有佛心慈悲!若是日后他能做咱们老大,锦衣卫必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李大人做指挥使么?也未必没有……咳咳……算了,干活吧!”柳含香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朝一旁远去。可她没发觉,身后的莫无涯和白无咎却互相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众人分头而去,警幻带着轻松和十几个心腹,在盐帮总舵仔细搜查。他们在地牢里找到三十几个被关押的盐工,还有几个被折磨疯了的女子。
在灶房发现暗门。推开瞬间,银光晃花了眼。成箱的官银上扬州盐课司的烙印发亮,最上面那锭还沾着新鲜血迹。角落里堆着几十个麻袋,解开一看全是铜钱,不少串钱的麻绳上还带着血迹。
“仙子!”一个锦衣卫从暗格翻出账册,“您看这个...…”。
警幻接过蓝皮册子翻开,瞬间脸色骤变!指尖在林如海三个字上顿了顿。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药渣,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标记。她合上册子,握剑的手背已青筋暴起。
半个时辰后,几乎挖地三尺再无所获的警幻,终于低声喊道:“青松!”
“仙子……”。青松赶紧快步走过来。
“这些……收好,拿回去交给大人,记住,不许让任何人知晓,顾姨娘也不行!”警幻快速把一摞厚厚的银票塞到青松手里,这全都是在盐帮总舵,搜出来的“赃款”,单单这一沓银票,警幻粗略看了看,也足足有三百余万两之巨。
“仙子放心!小人明白!”青松是耿直,不是傻!
“快,帮我把这几个箱子,推进那井里去!等日后得了机会,带人来捞起来拉回府里去。”警幻又指了指那几口装满金银的大箱子,足足十几口!
“仙子……这些……不如直接埋在外头的沙滩里,总比扔井里方便些……”。青松突然道。
“那……你去楼里喊人,外头这些人……未必可靠!”警幻点了点头。
“仙子放心,我去去就来”。
那小楼里,李珩手里提着压满了弹药的火铳,领着紫绡和几个小厮在楼里一间一间的房舍搜寻,既然这里是赵天霸的老巢,想来他的家小或许也在这里,说实话,若不是凭借火铳之利,今日就靠锦衣卫那百余号人手,很难打下这匪巢,即便最后打下来,也必定折损不少人手。
下两层里几间房,明显有人住的痕迹,却不见一人,许是已死在了之前的厮杀中。李珩踏着楼梯上了三楼,紫绡提着剑跟在后面,几个端着火铳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这盐帮总舵的小楼里倒是够奢华的,却不算干净,每走一步都能扬起细小的灰尘。
“爷,这间房最大,门上还挂着大锁!”紫绡指着走廊尽头那扇雕花木门,声音压得极低。
李珩点点头,转身示意小厮先把锁砸开,然后退后一步,端枪做好准备。他也将手指搭在扳机上,才用火铳的枪管,猛地推开了门。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出房间里三个惊慌失措的女子。两个少妇把个年轻姑娘护在身后,三人缩在床角,像受惊的兔子。被锁在此处,显然不是赵天霸的妻妾,应该是被抢来的良家女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