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扬起的尘土很快被山间的薄雾吞没。小满在后座紧紧护着林默,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心揪紧。林默依旧深度昏迷,监测仪(依靠车载逆变器供电)上的数值在低水平线上微弱地起伏,如同风中残烛。苏婉亲自驾驶,眼神锐利地扫过后视镜和前方的每一个弯道,确保没有车辆尾随。
副驾驶上的助手则不断操作着加密平板,监控着周围的电子信号。“无人机信号消失了,但有几个加密的移动信号源在十公里外的区域活跃,无法确定是否与我们有关。”他低声报告。
“保持静默,按预定路线行驶。”苏婉的声音冷静,但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鹰嘴崖的冲突如同投石入湖,涟漪正在扩散。他们必须赶在更大的波浪拍过来之前,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经过近两小时小心翼翼的行驶,轿车终于驶离主干道,拐进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碎石小路,最终停在一处看似废弃的林场看守屋前。这里就是苏婉预设的“安全屋”之一,外表破败,内部却经过改造,具备基础的医疗支持和隐蔽性。
众人迅速将林默转移进屋内。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尘封的气息,但医疗设备齐全,甚至有独立的备用电源。小满立刻配合苏婉带来的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医护人员(代号“医生”),为林默接上更稳定的生命支持系统,进行详细检查。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 “医生”检查后,眉头紧锁,“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神经系统活动极度抑制,接近无反应昏迷状态。更麻烦的是,他体内检测到多种药物残留和应激激素水平异常,身体像经历过一场内部战争,极度虚弱。常规支持疗法效果有限,我们缺乏针对这种复杂生理紊乱的特效手段。”
小满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林默虽然暂时活了下来,但依旧在生死线上徘徊,而且现有的医疗条件可能无法让他真正好转。
苏婉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林默苍白安静的脸上。她知道,时间不站在他们这边。安全屋能提供的庇护是暂时的。必须尽快找到更安全、医疗条件更完备的长期安置点,并设法搞清楚林默身体状况背后的真相,才能找到真正有效的治疗方案。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李翰博士的实验室里气氛凝重。
“信号在进入山区后消失了,”一名技术人员报告,“对方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使用的加密手段很专业。”
李翰面色阴沉,手指敲击着桌面。“鹰嘴崖的现场报告呢?”
“警方初步结论是非法武装冲突,涉及商业纠纷,周屿和一名叫柳雪的女子是主要当事人。但关于那名昏迷的男性(林默),信息很少,被严格保护起来了。”
“商业纠纷?”李翰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精光,“那是障眼法。重点是这个林默!我要他入院后的所有病历细节,特别是生命指标异常波动的原始数据!动用我们在医院内部的所有资源,不惜代价!”
他转向另一名助手:“‘标本采集’计划进展如何?”
“已经锁定了几家他们可能转移去的私立医院或疗养院,正在逐一排查。另外,根据鹰嘴崖附近的交通监控,初步判断他们可能向西北山区方向逃逸。已经派人跟进。”
李翰点点头,眼神狂热:“加快速度!我们必须成为第一个找到他的!他的价值……无可估量!”
而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暗网聊天室内,几条加密信息正在快速交换:
【目标已转移,踪迹消失。疑似有专业团队协助。】
【查苏婉。她是关键。她的所有社会关系、资金流向、过往经手的特殊案件,全部深挖。】
【鹰嘴崖的医疗废物分析结果出来了,有高浓度镇静剂和神经活性药物残留,用药方式非常规,指向极端医疗干预。目标身体状况是突破口。】
【明白。已悬赏征集相关区域的可疑医疗活动信息。】
一张无形的网,正从不同方向,以不同方式,悄然撒向林默和苏婉一行人。
安全屋内,夜幕降临。小满坚持守在林默床边,握着他依旧冰凉的手,低声诉说着鼓励的话,尽管不知道他能否听见。苏婉则和“医生”、助手在另一个房间,对着地图和有限的资料,研究下一步计划。
“现有的医疗资源不够,我们需要更专业的神经内科和重症监护支持。” “医生”直言不讳,“但任何正规医疗机构都可能暴露。”
苏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试试。是一个由我认识的、退休的老专家私下运营的,极其隐秘的康复中心,专门接收一些需要绝对保密治疗的病人。设备和技术都是一流的,但……风险同样存在,知道那里的人越少越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昏迷的林默,监测仪上的脑电波图案突然出现了一组短暂而微弱的、非典型的快速波动,持续了不到两秒便消失了。
“医生”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这是……短暂的神经活动增强?虽然异常,但说明他的大脑并非完全沉寂!”
这微小的变化,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给了小满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林默的意识正在某个深处挣扎。
然而,他们也清楚,这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外界涌来的黑暗吞没。安全屋外的山林寂静无声,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片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