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顺着沟壑汇成细流,在青石板上淌出叮咚的声响。沈砚背着装满跨域草种子的行囊,站在山门口望着漠北的方向——赵武派来的护卫队已在谷外等候,驼队的铃铛声顺着风飘进来,带着异域的调子。
“沈师兄,这是林伯让我交给你的。”阿芷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块用油纸裹好的饼,“是用波斯枣泥和冰魄草花蜜做的,抗饿。”她又塞给他一张绘制精细的地图,“林伯说往北走三千里,有座‘不周神山’,地图上标了大致方位,让你路过时留意些。”
沈砚展开地图,终南山的位置用朱砂标出,往北延伸的路线上,果然有个用墨笔圈出的山形,旁注“不周神山,草木异”。“不周神山?”他喃喃自语,从未听过这处地名,“林伯为何让我留意这个?”
“林伯说,那里或许有跨域草的‘根’。”阿芷眨了眨眼,“他没细说,只让你若有机会,采集些神山的土壤和草木样本带回来,说是对培育新种有好处。”
沈砚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心里泛起一丝好奇。跨域草的根不是在终南与波斯吗?怎么会和千里之外的神山扯上关系?他想起赵武提过的“黑风堂想改良西域毒草”,忽然觉得这神山或许藏着不一般的秘密。
驼队在融雪的山路间行进,护卫队的赵六骑马走在沈砚身旁,见他频频看地图,忍不住问道:“沈兄弟,在看什么?”
“赵大哥,你听说过‘不周神山’吗?”沈砚递过地图。
赵六眯眼细看,眉头忽然皱起:“这山……我好像听队里的老护卫说过,在漠北与西域交界的戈壁深处,终年积雪,鸟兽绝迹,据说山里长着能解百毒的‘还魂草’,也有能蚀骨的‘腐心花’,是处禁地。”他压低声音,“黑风堂的总坛,好像就在神山附近的黑石城。”
沈砚心头一震:“黑风堂?他们在神山附近做什么?”
“谁知道呢。”赵六啐了一口,“那帮杂碎什么阴损事都干得出来,说不定在打神山草木的主意。”
接下来的几日,驼队穿越戈壁,越往北走,风里的寒意越重。沈砚沿途采集土壤样本,发现漠北的沙土与终南的黑土、波斯的红壤差异极大,却在显微镜下能看到相似的细微矿物颗粒——林伯说过,这是“大地脉络”的印记,说明不同地域的土壤,原是同出一源。
“沈兄弟你看,那是不是神山?”赵六忽然指着远方。
沈砚抬头望去,只见戈壁尽头的地平线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雪山,山顶隐在云层里,山体呈青黑色,像把插入大地的巨剑,与周围的戈壁地貌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苍凉而神秘的气息。
“应该是了。”沈砚拿出地图比对,山形果然吻合,“咱们绕路过去看看,采集些样本就走。”
靠近神山时,空气忽然变得湿润,戈壁上竟出现了稀疏的草木。沈砚蹲下细看,发现这些草木的叶片边缘都带着细小的锯齿,与跨域草有几分相似,只是颜色更深,透着墨绿。他小心地采集了几片叶子,又装了袋神山脚下的土壤,土壤里竟混着细小的蓝色晶体,在阳光下闪着与冰魄草相似的光。
“这土壤里有灵气。”沈砚喃喃道,指尖触到晶体,竟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像触到了冰魄草的灵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中,十几名黑衣人手执弯刀冲了过来,为首的脸上带着刀疤,正是赵武提过的黑风堂堂主,刀疤脸。
“沈兄弟,快走!我来挡住他们!”赵六拔刀迎了上去。
沈砚将样本塞进怀里,翻身上驼,却见刀疤脸的目标不是他,而是神山方向,嘴里还喊着:“堂主有令,挖不到‘还魂草根’,谁也别想活!”
沈砚心头一动,难道黑风堂也在找神山的草木?他勒住驼缰,看着护卫队与黑风堂的人缠斗,忽然注意到刀疤脸腰间挂着个布包,里面露出的草根呈暗紫色,断面泛着诡异的红光——与跨域草的青色断面截然不同,却在根须处有相似的螺旋纹路。
“那草根!”沈砚大喊,“他们在挖神山的还魂草!”
赵六闻言,一脚踹开面前的黑衣人,直扑刀疤脸:“休想动神山的草木!”
混乱中,沈砚忽然想起林伯的话:“万物相生相克,跨域草能融合五域草木,或许正是因为它的根,连着大地最深的脉络。”他望着神山的方向,忽然明白——这神山或许不是跨域草的“根”,而是“大地脉络”的节点,终南的冰魄草、波斯的蓝花、漠北的苁蓉,都从这脉络中汲取着力量,才得以在不同地域生长。
“赵六哥,撤!”沈砚见护卫队已有伤亡,扬声喊道,“样本已经到手,别恋战!”
赵六会意,虚晃一刀,护着沈砚的驼队往戈壁深处撤退。刀疤脸似乎急于进山挖草,并未穷追,只留下几句狠话:“终南的小子,神山的宝贝不是你们能碰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跨域草变成最毒的利器!”
驼队在戈壁上疾驰,沈砚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不周神山,心里翻江倒海。黑风堂想利用神山草木作恶,而他们需要神山的样本改良跨域草,这神山,竟成了正邪较量的焦点。
夜里扎营时,沈砚在篝火旁研究神山的土壤样本。蓝色晶体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他将其与跨域草的种子放在一起,竟见种子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在与晶体对话。
“这晶体里的能量,和冰魄草的灵纹很像。”赵六凑过来看,“老护卫说神山是‘大地之肺’,难道这些晶体就是肺叶上的‘灵气’?”
沈砚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林伯书房里的《山海药经》,里面记载着“不周之山,有草名‘同源’,其根贯天地,其叶通五域”。当时以为是神话,如今看来,这“同源草”或许就是跨域草的祖先,而神山,就是它最初生长的地方。
“赵六哥,等送完种子,我想再回神山。”沈砚语气坚定,“黑风堂想利用神山作恶,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而且,我觉得要培育出真正能适应天下的跨域草,必须找到它的‘同源’之根。”
赵六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陪你去。青禾大人说了,护药圃,也护天下草木,不能让好东西落入恶人手里。”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的脸。沈砚知道,这趟漠北之行,不仅是送种子,更是找到了新的方向。不周神山的秘闻像块投入湖心的石头,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跨域草的故事,终南药圃的传承,或许都与这座神秘的神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次日清晨,驼队继续前行,沈砚将神山样本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已有了盘算。他要尽快将跨域草种子送到漠北分圃,然后带着样本回终南,与林伯、李雪一同研究,若能解开神山与跨域草的渊源,或许就能找到克制黑风堂毒草的法子。
风掠过戈壁,带着神山的气息,也带着远方的呼唤。沈砚望着终南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传习堂的灯火,看到李雪在暖房里记录新苗生长,看到林伯在灯下批注医案。他知道,无论神山藏着多少秘密,终南永远是他的底气,药圃的草木永远是他的铠甲。
而那座矗立在北方的不周神山,终将揭开它的面纱,让跨域草的根脉,顺着大地的脉络,延伸向更广阔的天地,也让守护草木的人们,找到更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