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星的葬礼在外门举行,简单却庄重。那枚染血的护心符,最终被林风颤抖着放入棺椁,与她一同长眠于蜀山脚下。林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灵,数日不言不语,只是抱着酒坛,坐在铃星的坟前,眼神空洞。萧无涯默默陪了他两日,以《清心诀》的宁静之力稍加安抚,却知心伤需自愈。
宗门对刺杀事件的调查果然如玉衡真人所料,陷入了僵局。死士线索彻底断绝,所有证据都无法直接指向赵乾。赵家更是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声称赵乾当日确实因病未曾出行,并有数名家族仆役作证。最终,此事只能以“魔道奸细潜入行凶”草草结案,加强了外门戒备,不了了之。
这结果,让所有知情弟子都感到一股憋闷的寒意。萧无涯心中冰冷,更深刻地理解了紫阳真人那句“内门水深”的含义。实力与背景,有时确能扭曲黑白。
数日后,在执法堂弟子的催促下,新晋内门弟子们终于再次集结,准备正式进入内门。林风被几位与他交好的弟子强行从坟前拉回,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沉寂,唯有在看到萧无涯时,才闪过一丝共通的悲恸与恨意。
通过一道巨大的、笼罩着氤氲灵光的云雾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内门!
与外门的朴实、喧闹不同,内门区域仿佛另一个世界。
群山更加巍峨灵秀,峰峦叠翠,流泉飞瀑随处可见。天地间的灵气浓郁了数倍不止,吸上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都舒泰无比,远非外门那稀薄的灵气可比。空中不时有剑光掠过,那是内门弟子御剑飞行,潇洒自如。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雕梁画栋,隐于云雾之间,宛如仙境。
许多新弟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叹之声,被这仙家气象所震撼,暂时冲淡了离愁与之前的阴霾。
一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内门师兄迎了上来,他身着淡紫色镶边服饰,气度沉稳,修为赫然已是筑基期。他目光扫过众人,在萧无涯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方才朗声道:“诸位师弟师妹,欢迎来到蜀山内门。我姓陈,奉命接引诸位。内门七峰,各有传承与侧重,接下来会根据诸位预选表现及自身特性,分配往各峰。”
他开始简要介绍各峰情况:“天枢峰,主宗门事务,律法堂所在;天璇峰,擅阵法符箓;天玑峰,精炼丹制药;玉衡峰,重杀伐剑道;开阳峰,研炼器制甲;摇光峰,多为女修,功法清静;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若有深意地扫过萧无涯,“**紫阳峰**。此峰虽非主峰,却以‘丹剑双绝’闻名,尤重心性修炼。紫阳师祖的《紫阳心经》与《清心诀》,于稳固根基、明心见性有奇效。”他这话,几乎像是专门说给萧无涯听的。
众弟子闻言,纷纷露出向往之色。谁不知紫阳真人大名?若能入其门下,自是莫大机缘。
然而,这位陈师兄话锋微不可察地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许,仿佛随口一提般补充道:“不过,紫阳峰近年来弟子相对稀少,且…嗯,赵乾师弟的家族,在紫阳峰也颇有几位说得上话的执事与亲传弟子。”
此言一出,如同一点冰水落入沸油,瞬间让几个聪慧的弟子心头一凛,刚刚升起的向往之情冷却了大半。赵家!那个在外门一手遮天、疑似制造了刺杀惨案却安然无事的赵家,其触手果然早已深入内门,甚至连紫阳峰这等清修之地也难以避免!
萧无涯眼神微凝,面色却无变化。他早已从紫阳真人处得知内门复杂,此刻听闻,不过是印证而已。赵家的影响力,反而更坚定了他选择紫阳峰的决心。唯有在紫阳真人座下,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庇护与指引,安心成长。
林风站在萧无涯身边,原本沉寂的眼神在听到“赵家”二字时,瞬间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拳头死死攥紧。
陈师兄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话语带来的影响,继续公事公办地说道:“分配名单已定,念到名字者,随相应师兄前往各峰。萧无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紫阳峰。”
果然!众人心中暗道,既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入了紫阳峰,虽得真人庇护,却也意味着要直接面对赵家势力的刁难。
“林风——玉衡峰。”
林风猛地抬头,看向萧无涯,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玉衡峰主杀伐,正合他此刻满腔恨意欲求力量的心境,但他更想与萧无涯并肩面对赵家。
萧无涯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安心。玉衡峰或许更适合现在的林风。
名单陆续念完,弟子们被各峰接引师兄带走。
一位同样身着紫阳峰服饰、面容和善的师兄走到萧无涯面前,笑道:“萧师弟,我是紫阳峰弟子周明,奉师祖之命,特来接你。请随我来吧。”
“有劳周师兄。”萧无涯拱手行礼。
跟随着周明,踏上通往紫阳峰的路。沿途景致越发清幽,奇花异草遍地,药香与淡淡丹火气混合,令人心旷神怡。偶尔遇到几位紫阳峰弟子,皆气息平和,目光清澈,对萧无涯这个新来的、名声在外的师弟投来或好奇、或友善、或略带审视的目光,却并无外门那种明显的畏惧或排斥。
周明颇为健谈,一路为萧无涯介绍着峰内各处:讲经堂、炼丹房、剑坪、闭关静室等等。
“师弟你初来乍到,不必拘谨。”周明笑道,“紫阳峰氛围向来宽松,师祖常言‘道法自然’,最重心性。不过…”他声音稍稍压低,“峰内几位赵师叔那边的人,你稍加留意即可,平日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毕竟师祖看着呢。”
萧无涯点头:“多谢师兄提点。”
他心中明了,紫阳峰也并非铁板一块。但有紫阳真人坐镇,便是最大的保障。
终于,来到半山腰一片依山而建的弟子院落区。周明将萧无涯引至一处僻静的小院前,院门古朴,上有“静心”二字。
“这便是师弟的居所了。今日你先安顿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拜见师祖。师祖吩咐了,要亲自见你。”周明说道。
“是。”萧无涯再次道谢。
送走周明师兄,萧无涯推开院门。
小院不大,却十分整洁清幽,一间静室,一间卧房,院中还有一小片药圃,种着些宁神静气的灵草。环境简单,却让人心神安宁。
他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内门浓郁而纯净的灵气,感受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宁静氛围。
这里,便是他新的起点。
前方虽有赵家阴影盘旋,但亦有师长庇护,大道可期。
少年眸光沉静,推开静室的门,开始了他在内门的第一次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