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善把苏占魁和高伯京各自背回家,回来就打盆热水去厕所,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齐兰香轻轻关门,屋里传来万良启呼噜声,小声问:“都送回去了?”
“嗯,安全送达,还去大院卫生所交代值班护士,明天敲门看看。”
“他们人少忙不过来,明早我做好早餐,你给他们送过去。”
说完,齐兰香叉腰骂起来,“三个加起来两百多岁人了,我在屋里看孩子一眼没看住,喝了四瓶白酒,不要命了。你也是,不看着点,跟着一块儿疯,喝住院了咋办?人家子女不得埋怨你。”
“好好地关系,最后变成仇人,你做啥事儿先过过脑子,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早晚要惹出麻烦。”
万善搂着齐兰香肩膀,“后面酒里掺水了,喝到最后就一点点酒全是水。”
“那还行,你啥时候换的啊?”
“送酒之前我让他们备好的,就怕几个老头顶牛,谁也不服谁往死了喝,我可担不起那么大责任。”
“你心眼咋那么多呢?”
“随您啊,我爷爷被您拿捏一辈子,你才是万家最聪明的人。”
“胡说八道,我……”齐兰香捂着嘴咯咯咯笑起来,“你爷爷就是个大傻子,赶紧睡觉。”
进屋,贺棠迷迷糊糊睁开眼,“回来了?”
“睡吧。”
万善看着在被子里蛄蛹的万维莘,似乎感受到万善的目光,咧嘴一笑。
万善摸着闺女的小耳朵,“咋不睡呢?一点不闹人等爸爸呢。”
“哦,哦。”
——
翌日,张大山电话隐晦提了句,去煤矿工人已经到岗,一切安排妥当。
中午吃完饭,万善就跟老两口辞行,万维莘到现在还没见过太姥爷呢,要去五河村住几天。
齐兰香万分舍不得,一直送到楼下,看着一家三口上了吉普车,递上一大包袱吃的,给亲家带的一点心意。
薛战军刚要点烟,被万善一巴掌拍掉,“我闺女在呢,抽什么烟?憋着。”
“哎呀卧槽,老万,你真是个女儿奴。”
“嗯,有能耐你也生一个。”
“我要生个儿子,将来娶你闺女。”
“屎给他打出来,等他十六岁我见一次打一次,让他见到我就全身哆嗦,看他还敢不敢往我闺女身边凑。”
薛战军气得砸方向盘,“你还不是不是个人了?凭什么打我儿子?”
“连个媳妇都没有呢,儿子个屁,赶紧开车。”
送到五河村,万善摆摆手,“农村困难,薛老三你饭量大,留这儿吃饭我大舅家口粮该不够了,回去吧。”
“万善,你真特么犊子,当我乐意在这吃呢,我回城下馆子。”
“那你打包几个大肘子,明天给我送过来。”
薛战军的车冒一股黑烟离去,万善拎着几个大包袱进院,“姥爷,我带媳妇跟孩子过来了,快迎迎我。”
梁文远冲出来,“善叔,善叔,你来了。”
梁喜鹊跟在后面,热闹打招呼,“叔过年好,婶儿过年好。”
“过年好啊,进屋,东西接一下。”
大舅妈董玉华站在外屋地,拍了下万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小棠快带孩子进屋,别冻着孩子。”
“大舅妈过年好。”
梁成没搭理万善,指挥大舅梁英雄把炕上被子拽到炕头,拍着被子跟贺棠说:“快把孩子放这儿,去去寒气。”
梁文远和梁喜鹊趴在炕边感叹,“咋这么白呢?眼睛真大。”
“跟画上小仙女似的,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小孩。”
“咱大队,镇上都没这么好看。”
老爷子跟表嫂说:“小华,你去冲点蜂蜜水给贺棠。”
“夏天那暂老蒋头子搁山上找到野蜂窝,弄了不少蜂蜡和蜂蜜,你大舅要了一罐子,还寻思过几天给你们送过去。”
万善从包袱里掏东西让大舅妈收好,跟梁成说:“姥爷,那咋不让梁昌给我送过去呢?”
“他毛毛躁躁的,陶罐打了咋整?你也毛毛躁躁的,道上全是雪就带媳妇孩子过来,卡了咋整?”
贺棠拆下围脖帽子,“姥爷,过年好,我们坐小车来的。”
万善掏出两张五块给文远和喜鹊,“压岁钱。”
“我们不要。”
“不能要。”
两个孩子从屋里跑出去,万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大舅妈,“去年挣了点钱,这钱给我姥爷买肉吃。”
老头回头瞅了眼万善,“你嘎哈拿这老些钱,你挣多少啊?”
“挣老鼻子钱了,能把这大炕铺满。”
“别吹牛逼了,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我不冷,贺棠,你抱孩子去嫂子那屋睡一觉。”
梁成舍不得万维莘离开眼前,“我还没看够呢?就这屋睡呗,我看着。”
“人家饿了要吃奶,你也没有。”
“又说混帐话,小华,你看那屋炕热不热,不行再烧几个柈子。”
大舅妈劝他,“爸,不用操心,我陪着呢,冷了就烧旺点。”
梁成眼巴巴看万维莘被抱走,烟袋锅装烟叶,“这孩子长得像你姥,你姥年轻时候也这么白净,头发黑又亮。”
“我妈说长得像她。”
“你妈没你姥好看。”
“那被你耽误了,要不我妈也是大美女。”
“又胡咧咧,我长得也不差,你像我比像你爷爷多。”
万善知道姥爷胡说八道,大院里不少老头说过,万善更像万良启。
梁成点上烟袋锅,“你这次来干啥?不上班了?”
“养病。”
大舅担忧地问:“啥病啊?严不严重?去没去医院看呐?”
梁成不耐烦打断梁英雄,“你看他像有病的样吗?一瞅就是到村里躲清闲的。”
抬头望着万善,“姥爷说的对吧?”
“姥爷,您真神了诶,一下就猜到我就是到您这儿躲清闲的,还能陪您喝两盅。”
梁成‘吧哒吧哒’抽了几口烟袋锅,“住着吧,乡下房子多,粮食也够吃。”
“那我不客气了,大米我没带,罐头和酒带不少过来。”
“差你那几口吃的?遇上难事儿了?”
听完万善讲述,梁成在炕沿下面磕打烟锅灰,“姓孔的作死呢,你就在这儿待着,我看谁敢跑这儿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