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幽长,光线并不均匀。
头顶没有灯,只有不知从何处渗下的微光,沿着墙壁滑落,在镜面上反射出诡异的亮斑。
沈芷安缓缓前行,脚步声在石板上回荡,每一步都像踏在心口。
两侧的铜镜沉默地矗立着,镜框上雕刻着复杂的符纹——这些符纹,她在师父留下的典籍里见过,是“困魂阵”的一部分。
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第一面镜子上。
镜中映出的,不是此刻的她,而是十岁的沈芷安——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脸上有擦伤,眼底全是倔强。
小女孩静静地望着她,忽然开口:“如果当年你不离开村子,外婆就不会死。”
声音清脆,却像一根针,扎进沈芷安的耳膜。
镜灵试炼——第一境:悔恨。
她深吸一口气,捏诀念咒,一道白光从指尖冲出,落在镜面上。
镜子波动了一下,小女孩的身影化作水纹消散。
她迈开步子,走向第二面镜子。
这一次,镜中是一身红衣的新娘——正是她自己,只是脸色苍白如纸。红盖头被掀起的那一瞬,新郎的面容却是一片模糊,眼睛里渗出黑色的液体。
“嫁给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那声音低沉而蛊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沈芷安冷笑:“我宁可一无所有,也不要被命运拴住脖子。”
她双指一并,猛地劈向镜面——
啪——
镜子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倒映出她的侧脸,像千万双眼睛在注视她离开。
走到第三面镜子时,沈芷安的脚步却顿住了。
镜中,是秦墨寒。
他穿着她第一次见他时的黑色长衫,神色平静,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疲惫。
“芷安,”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别再走了,这里太危险。你回来,我带你离开。”
她的心口猛地一紧——那不是幻觉吗?
可下一瞬,秦墨寒的影像微微扭曲,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属于他的阴冷。
镜灵试炼——第二境:执念。
她闭上眼,压住心底的波澜:“你不是他。你只是我心里那一点舍不得,被利用了。”
当她睁开眼时,秦墨寒的身影已化作黑烟,散尽在镜面之中。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
每一面镜子,都是一次试探——有的让她面对自己软弱的过去,有的逼她承认隐藏的欲望,还有的试图以亲情、爱情、仇恨动摇她的意志。
她数不清自己击碎了多少面镜子,直到最后一面。
那面镜子没有任何倒影,黑得像一口井。
沈芷安走近一步,镜面忽然膨胀,如水波般伸出一只手——那手极其冰凉,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正是秦墨寒的手。
与此同时,那悠长的箫声再度响起,比刚才更近,更真。
“芷安……救我。”
沈芷安的瞳孔骤缩。
这是她第一次在魂域里听见秦墨寒的求救声——而且,里面有她熟悉的颤抖和痛苦,不像是镜灵的伪造。
她心头一震,抬手想抓住那只手,却在指尖触碰的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拉入镜中!
四周的光线瞬间塌陷,像整个人被扔进无底的黑海。
耳边传来低沉的、似哭似笑的声音:
“欢迎来到——第二重魂域深处,逆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