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散尽,天地重新归于静寂。
然而,这片寂静,却比刚才的喧嚣更让人心悸。
沈芷安立在废墟之上,剑尖深深刺入地面。胸口的烙痕宛如火焰灼烧般炽热,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撕裂骨血的剧痛。
“呃——!”
她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流,指节因剧痛而泛白。那道暗红烙痕在她心口翻涌,血色纹路竟逐渐蔓延,仿佛有无数莲瓣从她肌肤下缓缓浮现。
洛长风脸色骤变:“不好!他离开时留下了印记,引发了烙痕的共鸣!”
白青鹤急忙掐诀,试图以符光镇压,可符文甫一接触烙痕,便被“嗤”的一声灼成灰烬。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外力能压制的!”白青鹤惊骇不已。
沈芷安的呼吸逐渐急促,眼底闪烁的暗红愈发浓烈。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保持清醒,可胸口那七瓣血莲却在不断舒展,宛若要从她身体里破土盛开。
“不要……给我停下!”
她怒吼一声,剑光轰然爆发,试图以剑意反镇烙痕。可烙痕似乎愈发狂喜,被激起的力量反而更加汹涌。
轰!
一股血色气息骤然冲天而起,撕开长空。天地间,隐隐浮现一朵由暗红光芒凝成的巨莲。七瓣摇曳,仿佛与她胸口的烙痕完全契合。
白青鹤倒退数步,骇然失声:“这是……血莲七瓣齐开!若第八瓣再现,芷安便彻底被吞没!”
洛长风咬牙,手中长枪横扫而出,枪尖镇下的不是敌人,而是直逼沈芷安心神的烙痕之力。他怒吼道:“醒来!你不是血莲的容器!你是沈芷安!”
轰!
长枪化作金光大阵,硬生生封住烙痕外放的气息。
沈芷安浑身剧烈颤抖,双瞳一瞬间完全化为血色。她看向洛长风与白青鹤的目光里,没有半分神识,只有冷漠、杀戮与一股不容违逆的威压。
“芷安!”白青鹤心中一沉,“她被烙痕压制神智了!”
下一瞬,沈芷安骤然挥剑。
剑光如惊雷,血色卷动,天地仿佛被生生劈裂。洛长风横枪格挡,整个人被震得倒飞数丈,口中鲜血狂涌。
“糟了……她完全不是自己!”
白青鹤不顾一切,抛出一枚秘符,化作青光罩住沈芷安心口。他怒吼:“芷安!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立下誓言,要以剑破命!你若沉沦,又有谁能逆天改命?!”
青光融入烙痕,刹那间,沈芷安血色的双眸闪过一抹挣扎。
“我……是沈芷安……不是……容器……”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同某种存在抗争。
然而,胸口的烙痕骤然爆发出更剧烈的光芒。第七瓣血莲完全舒展,第八瓣的雏形,已在她心口若隐若现。
“哈哈哈……”那是属于烙痕的低笑,透过她的喉咙发出,却绝不是她的意志。声音阴冷、邪魅,仿佛来自深渊:“血莲本源,终将归一。她的抗拒,只会让融合更快!”
白青鹤脸色惨白,急声道:“再拖下去,她必然失控!”
洛长风目光一狠,竟咬破舌尖,以自身精血燃烧枪芒。他怒吼:“若想夺她之身,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轰!
金色长枪化作雷霆,直击血莲之影。那一瞬,天地间光明与血色对冲,爆裂声如洪钟轰鸣,整片大地都在震颤。
沈芷安双眸猛地一颤。
她看见白青鹤浑身颤抖,仍死死咬牙不退;看见洛长风口吐鲜血,却依旧以身镇守在她与烙痕之间。
胸口的烙痕一阵猛烈跳动,仿佛要彻底撕开她的肉身。可就在这生死一瞬,她忽然心中闪过一幕幕过往:师门的誓言,曾经的血战,她对命运的誓词——
——“宁折不屈!”
轰!
沈芷安怒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剑柄,将剑锋反刺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烙痕与剑锋剧烈碰撞。
“啊——!”
她仿佛被烈火焚身,整个人在剑意与烙痕的撕扯中几乎碎裂。可她咬紧牙关,以意志硬生生将那第八瓣血莲的雏形斩断!
天地间的血莲虚影骤然破碎,血色光芒溃散,宛如潮水退去。
沈芷安整个人踉跄倒下,重重跪在地面。胸口血迹斑驳,烙痕依旧闪烁,却再无扩散之势。
白青鹤扑上前,慌声道:“芷安!”
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我还……没输。”
洛长风松了口气,长枪插地,整个人瘫坐在废墟上,满身血迹狼狈,却眼中闪烁着炽烈的光:“她斩下了第八瓣……以命抗命……她……赢了一次。”
然而,三人心中都明白。
这只是暂时的胜利。血莲继承者并未真正远去,第八瓣终究会再次显现。
沈芷安抬眸,目光冷冽,声音微弱却坚定:“他想让我成为容器……那我偏要以自己之身,斩灭血莲。”
她的声音回荡在血迹斑斑的废墟上,仿佛一把尚未折断的利剑,锋芒依旧。
——烙痕共鸣的劫难,她暂且渡过。
——可真正的血莲劫,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