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火焰散尽,通天之阶一片寂静。
在火焰中心,沈芷安的身影缓缓走出,周身依旧缭绕着未散的光焰痕迹。她的步伐很慢,却无比坚定,每一步都像踏在了天地的心脏之上,令虚空震颤。
洛长风望着她,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心痛与敬畏。
她的衣袖已经残破,发丝被火焰烧焦,指尖还有未愈合的裂口,血滴顺着掌心淌下,却被白金光辉蒸发殆尽。
可她的眼神——清澈如初,炽烈如火,已没有一丝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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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走到阶梯尽头,那扇古老的石门,彻底显现出来。
那是一座高达九丈的门户,由灰白色的石块砌成,表面布满斑驳的裂痕。岁月的痕迹在门上纵横交错,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的沧桑。
门上铭刻的两个篆字——“天衍”,带着无上威严,似乎不只是文字,而是大道本源的烙印。
当目光落在那二字上,沈芷安心头骤然一震,耳畔隐约响起轰隆雷音,仿佛万道法则同时震动。
“天衍……”她轻声念出,喃喃中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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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风缓步上前,声音低沉而郑重:
“传说中,‘天衍之门’只会在命河真正开启时显现。能推开它的人,必是命局之中被抹去姓名的那一个。”
他说到这里,目光牢牢落在沈芷安身上。
被抹去姓名——便意味着此人本不该存在于棋局之内,却偏偏逆流而行,踏入命运最深处。
沈芷安心头微微一颤。她记得太上长老曾言,若真要破局,就要做好被天地彻底遗弃的准备。
推开这扇门的那一瞬,她或许连“沈芷安”这个名字,也会被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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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默片刻,终是伸出手。
掌心触及石门的刹那,一股森冷古老的气息涌入心神。那不是火焰的焚烧,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剥离。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道经脉,每一缕灵息,甚至连“存在”的概念,都在被逐层剥开。
眼前的石门仿佛成了一面镜子,倒映出无数不同的自己。
有的是清和宗初入门的少女;有的是在幻境中挣扎、满身鲜血的战士;有的是握剑斩敌、孤身逆天的强者。
每一个自己,眼神都各不相同——有迷惘,有懦弱,有坚定,有冷厉。
石门的试炼,竟是要她确认:到底哪一个“沈芷安”,才是真实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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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推开此门之后,你将不再是你。”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她心海深处响起。那声音既非男亦非女,带着无上威压。
“你的姓名、你的过往,甚至你存在于世的痕迹,都会被抹除。你还要执意前行么?”
声音洪亮,宛如天地在拷问。
沈芷安闭上眼,呼吸绵长。
她想起过往的岁月。
想起少年时师尊的叮嘱,想起洛长风与她并肩的战斗,想起无数为她付出生命的同伴。
这些痕迹,早已深深刻在她心中。
若天地要抹去她的名字,又能如何?只要她的剑还在,她的心还在,那便足矣。
“名字,若被抹去,我仍然是我。”
沈芷安缓缓睁眼,目光如星,直视石门上的篆字。
“若推开此门能见命河,我便推开。”
她话音一落,手中剑锋骤然迸发剑光,直冲九霄,轰然劈在石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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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整座石门在震动中缓缓开启。
白色的石屑纷纷剥落,裂缝中透出刺目的光辉。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冷冽如刀,割裂虚空,撕开一条通道。
门后,是无垠的光河。
那不是寻常的河流,而是一条横贯天地的长河,浩瀚无边,星光点点,仿佛无数生命的轨迹在其中交汇流淌。
每一滴水光,都是一个命运的烙痕。
这,便是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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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风屏住呼吸,整个人怔在原地。即便他自诩天资非凡,此刻望着那光河,也感到渺小得不堪一提。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是超越修行一切的存在。
沈芷安的身影被光辉笼罩,显得格外孤独,也格外坚定。
“芷安……”洛长风低声呼唤,却不知该如何阻拦。
因为他明白,这扇门背后,是她必然要踏入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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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天地间骤然响起一声冷漠低语:
“逆命者……终究踏出这一步了。”
那声音无处不在,仿佛从命河深处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沈芷安心口猛然一震,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她知道,那并非幻觉,而是真正的存在——命运棋局的主宰之一,正在注视她。
她抬起头,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既然你们要设下棋局,我便在棋盘上杀出一条路。”
她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
下一瞬,她迈步跨过石门,整个人投入命河的光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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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身影消失,石门轰然闭合,天地震荡,仿佛又一次重启。
而洛长风仍留在门外,满眼复杂。
他知道,从此刻起,沈芷安的名字,或许真的会被抹除。
可在他心里,她始终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