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安昏迷着。
她的身躯残破不堪,血迹沿着衣衫缓缓流淌,烈焰剑仍被她紧紧握在掌中,仿佛哪怕陷入黑暗深渊,仍要守护最后一丝执念。
虚空风暴渐渐散去,坠落的轨迹终于停驻在一片幽寂的灰色大地上。
洛长风第一个冲来,将她接住,满眼的焦急与心疼:“芷安!”
他的手在颤抖,灵力不断输入她体内,却发现她的经脉断裂七成,识海更是混乱不堪。若非胸口那一抹暗红印记在缓慢跳动,她怕是早已魂飞魄散。
洛长风心头一紧。
他知道,沈芷安这一次是以命相搏,才从天道手中抢回一线生机。
——就在他急切施救之时,另一道身影缓步而来。
一袭白衣,清冷出尘。
女子面容极美,却带着一股不可接近的疏离。她的双眸仿佛穿透时空,冷冷望着沈芷安,目光中既有震动,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洛长风戒备,厉声喝问:“你是谁?!”
白衣女子并未答话,而是伸手虚空一点。
一道乳白色光辉瞬间笼罩沈芷安的身躯,将她体内翻涌的暴戾命河之力镇压下来。
洛长风眼皮一跳,手中剑意陡然蓄起:“你到底意欲何为?”
白衣女子终于开口,声音清冽如泉:“若非我,她此刻早已在命运反噬中灰飞烟灭。”
——
这句话,让洛长风微微一震。
他的剑意没有放下,但眼神却凝重了几分:“你认识她?”
白衣女子目光转向昏迷的沈芷安,声音低沉下来:“不是认识,而是……等待。”
洛长风心头骤然一紧。
“等待?!”
白衣女子点头:“我等她,已有千年。”
——
灰色大地沉寂,只有远方风声呼啸。
洛长风盯着她,半信半疑:“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目光冷冽,淡淡吐出一个名字:“我名,白绫。”
“天衍子之徒,命河守望人。”
——
这句话,如同雷霆轰击洛长风的心神。
天衍子!
那个以半身逆天道的古老存在,竟然还留有人间弟子?!
“命河守望人……”洛长风喃喃低语,眼神瞬间冷厉:“既是天衍子之徒,那你来此的目的,究竟是救她,还是——利用她?”
白绫眼神微垂,指尖在虚空划过一道符文,那符文落在沈芷安的印记上,随即融入其中。
“天道之手,已然盯上她。”
“此印,是钥。”
“而她,是唯一能够走到命河尽头之人。”
洛长风瞳孔收缩:“什么意思?”
白绫抬眼,冷冷注视他:“你们清和宗推演千年的棋局,不过是天道的幻影。命河真正的终点,早已被封锁。除非……有人背负命运烙痕,以身为引,才能打开。”
她的声音冷到极致:“沈芷安,便是那个引。”
——
洛长风心头猛然一紧,手中剑气骤然迸发。
“你是说,她的一切……都是注定?!”
白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摇了摇头:“注定?不。命运从不仁慈,它只会挑选最残酷的方式,将希望寄托在最绝望之人身上。”
“天衍子留下的半身之力,不是恩赐,而是枷锁。”
“她若走下去,便会被彻底吞没,成为新的天衍子,替代那已被抹灭的存在。”
——
洛长风猛然色变:“不可能!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的声音嘶吼而出,剑意轰然震开,周身灵力狂涌,直欲将眼前女子劈碎。
白绫却神色不动,甚至没有闪避。
她只是静静望着洛长风,冷声道:“你若真心护她,那便该明白,她已无退路。”
“不是我逼她,而是天道。”
“她若不前行,便只有死路。”
——
洛长风身躯僵硬,剑锋停在白绫咽喉三寸处。
眼前的女子淡漠如霜,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他心中震荡不休。
是的。
他知道沈芷安从未有过退路。
自踏入这盘棋局,她已注定要与天道为敌。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
沉寂良久,洛长风缓缓放下剑锋,眼神沉痛:“若她醒来,得知真相,会如何?”
白绫微微一笑,却笑得极冷:“她会选择走下去。”
“因为她与别人不同。”
“别人畏惧命运,而她……想要斩命。”
——
风声呼啸,天地死寂。
洛长风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沈芷安,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
他忽然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阻拦,沈芷安终究要走上那条血路。
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
白绫转过身,背影清冷,声音遥遥传来:“带她去命河之源。”
“在那里,她会见到真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