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的水声渐渐平息,翻涌的黑潮重新归于死寂。只是,这份寂静比方才的喧嚣更加骇人,仿佛连时间都被禁锢。
沈芷安被洛长风搀扶着,脸色苍白,但目光依旧锋锐。她知道,那声叹息并非幻觉,而是真切来自某个高于命河的存在。
“阿安,那不是人声。”洛长风沉声道,他剑意环绕周身,护住沈芷安,“我感觉到,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借命河窥视你。”
沈芷安抬眸望向前方。那条被白子劈开的光之路,正缓缓延伸向前,仿佛引领他们去往更深的幽冥。可就在道路两侧,水波间浮现出一张又一张模糊的人脸,或哭或笑,或怨或怒,全都盯着她。
“那些……是被命局困死的残魂。”沈芷安轻声道。
每一张面孔都像是在提醒她,前行便是重蹈覆辙。
然而,她脚步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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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踏入光之路的一瞬,四周骤然暗下,仿佛进入另一片天地。天与地皆无,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雾霭。
忽然,雾霭深处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高大男子,身披玄色长袍,气息古老,仿佛跨越了岁月长河而来。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眸深邃如星渊,冷冷注视着沈芷安。
“命局……之影。”洛长风低声喃喃,剑心剧震。
沈芷安也感受到,这个存在并非血肉之身,而是命河本源的投影,是命运自身意志的具象。
那身影开口,声音如洪钟,震彻天地:
“沈芷安,你以血破局,已惊扰命河根基。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沈芷安呼吸微顿,却很快稳住心神。
“我知道。可若命河要困我一生,我宁可碎命,也要前行。”
“放肆!”
那影子一喝,灰雾瞬间翻腾,凝成一只巨手,直压而下。手掌遮天蔽日,携带着命数的沉重,仿佛要将她碾为齑粉。
洛长风怒吼一声,长剑冲天而起,剑光化作风暴,迎击那巨手。轰鸣声中,剑光寸寸崩碎,洛长风口吐鲜血,却死死撑住,不让巨手落下。
“阿安,走!”他咬牙怒吼。
但沈芷安并未退走,她的红色长剑燃烧起来,剑身血光流转,犹如烈火焚天。她一步踏出,剑锋高举,直迎命运之影。
“命河若要我屈服,那便看我剑锋能否斩开天命!”
轰——!
剑光如惊雷,猛然劈在巨手之上。灰雾炸裂,虚空震荡,巨手竟被生生劈开。
命局之影的身形微微一颤,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意。
“你……以凡躯逆我?!”
沈芷安胸口起伏,鲜血从唇角溢出,却依旧直立不倒。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
“命运算尽天下,却算不尽我沈芷安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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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翻涌,命局之影冷冷注视着她,久久不语。忽而,他抬手轻轻一挥,虚空裂开,露出一条幽暗的深渊。
“既然你要前行,那便踏入此渊。若能活着走出,便算你有资格与命争。”
说罢,那影子化作无数碎光,消散于灰雾。
光之路尽头,只剩那口深渊,幽暗无底,仿佛能吞噬一切。
洛长风脸色阴沉,低声道:“阿安,那不是试炼,而是葬坑。进去,十死无生。”
沈芷安却凝视着深渊,眼底闪过一抹炽烈光芒。她缓缓伸手,紧紧握住洛长风的掌心。
“若是葬坑,那我便踏着它走向生机。”
洛长风望着她,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低语:
“我与你同去。”
?
二人并肩,纵身跃下深渊。
刹那间,天地倒转,耳边是无尽的低语与呼啸。黑暗像潮水一般扑来,将他们彻底吞没。
命河的低语在这一刻愈发清晰:
“棋已落下,局未终结。”
“命运,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