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归寂,火焰散落。
无数火星缓缓坠落,像是点点残烬,又似新生的星辰。它们落在血河之上,瞬息被吞没,却在水面留下浅浅光痕,久久不灭。
火环修士们一个个气息虚弱,许多人身形摇晃,脸色惨白。他们献出了心火,虽然火阵因此绽放无上威能,但反噬也极其可怖,几乎将他们体内的火源掏空。
然而,在他们的眼神深处,却燃着炽烈光彩。
他们知道——他们赢了。
——
“灰秩……碎了?”一名年轻弟子难以置信地望着河心。
石碑已化作无数尘屑,随风飘散。但就在那尘屑消失的刹那,沈芷安心头却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凝目望去,果然,血河深处有东西在蠢动。
原本平静的血水骤然泛起微波,像是有无数阴影在底下翻腾。那些阴影并未化作形体,而是以最原始的怨力存在,仿佛灰渊秩序被摧毁后留下的“虚影”。
它们无形,却能让人心神晃动。
一些修士立刻神色惨白,呼吸急促,仿佛看见自己被火焰焚尽的幻象。
“这是……灰影余波!”长老低吼,满脸骇色。
火焰能焚毁锁链,却焚不尽秩序的烙痕。灰秩崩碎,必有余波反噬,残存在血河之中。若无人镇压,这些余波迟早会化作新的执秩者,甚至让血河再度复苏!
——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眼神沉冷。
她握紧断剑,剑锋指向河心。此时她的身躯已极度虚弱,血气翻涌,寿元燃烧的余烬尚未熄灭。但她不能停。
“诸位先退,护住火环印烬。”她低声喝道。
“芷安!你……”长老面露惊色,急欲阻止。
沈芷安没有回头,火光已在她身后升腾。她的背影纤细,却无比坚定。
她知道,火环虽赢,却只赢在表象。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
随着她一步踏出,剑意冲天。火焰顺着断剑绽放,照亮血河深处。
阴影随即躁动,仿佛被烈火触怒,无数血浪掀起,虚影化作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嘶嚎。它们扑向沈芷安,欲要将她吞没。
沈芷安身形如剑,直劈而下。
火焰瞬息斩开血浪,炽烈的剑光照亮无数阴影。她的眼神坚定如铁,喝声回荡在血河之上:
“虚影非秩,只是残痕!火环之秩,当焚尽一切虚妄!”
轰!
剑光与阴影碰撞,发出无比刺耳的尖啸声。那些面孔瞬间被焚灭,化作虚无。然而,随着一个消散,更多的虚影在血河另一端凝聚,如同无穷无尽。
沈芷安心中一沉。
这些余波并非普通怨力,而是灰秩崩碎后残留的“秩序烬火”,一旦彻底凝实,便会重新衍生出灰渊执秩者。她若不将其完全焚灭,火环修士们的胜利就只是虚幻。
——
“合环助她!”长老终于怒喝,带领尚存气力的修士再度结阵。
他们心火虽虚,却仍能点燃最后的余焰。火印虚影浮现,虽然远不如先前辉煌,但那股执念之火,仍旧震荡血河。
火环秩序再度笼罩。
在这火焰笼罩下,沈芷安断剑焚烈,剑光与虚影一次次对撞。每斩一剑,便有大片阴影化为灰烬。
然而,她的气息却越来越衰弱。
火焰在灼烧她的经脉,她的寿元在迅速消耗,仿佛每出一剑,生命都在燃尽一分。
——
“沈师姐!”有弟子泪声高喊。
沈芷安却只是淡淡一笑,眼神清澈无比。
“别哭。火环修士,本就以火为誓。”
话音落下,她忽然仰头,长发被烈火卷起,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支燃烧的长烛。断剑直劈河心,剑光携带火印之威,轰然斩下!
轰隆——!
血河骤然震荡,灰影发出最后的哀嚎,随后如被烈日蒸干的寒霜,瞬息消散无踪。
整个天地,终于归于彻底的寂静。
——
火焰渐渐熄灭。
沈芷安身影摇晃,却仍握紧断剑,缓缓收回。她的面色苍白至极,嘴角挂着血痕,但眼神却平静如水。
长老与众修士迅速上前,将她护在中央。
“芷安,你……”长老声音哽咽。
沈芷安只是摇头,低声道:“灰秩余波,已尽数焚灭。但灰渊之主……绝不会止步于此。”
她望向远方血河尽头。那里,依旧弥漫着未散的迷雾,仿佛隐藏着更深的黑暗。
火环赢下了第一战,却只是揭开了灰渊真正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