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天后,众人准备起程前往福州。可就在出门之际,但见一辆皇家车辇在众多侍卫丫鬟的簇拥下缓缓驶来。
程灏轩一见那车辇,神情瞬即变得阴冷,朱梓航则懊恼的抚额。
车辇行至别苑的门前停下后,从中传出一个妇人柔中带着威严的唤问:“航儿,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朱梓航莫奈何的抬眉看了看众人后,步下台阶走到车辇前恭敬执礼:“孩儿见过母妃……不知会母妃驾临,孩儿正准备随轩哥往福州一行……”
话落间,两名丫鬟已将车帘掀开,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端坐其中,正是顺王妃。
在丫鬟的伺候下,顺王妃自车辇中下来后,对朱梓航说道:“你自己贪玩,莫总要借别人为由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王最不喜的是什么……再者说,你轩哥做的事,你跟着也是妨碍,母妃难得来杭,你且陪陪母妃……”语落,迈上了台阶。
陆大有和令狐鸳儿随即上前向其行礼:“鸳儿\/卑职见过王妃。”
随后,不待岳不群等人做出反应,程灏轩即对宁中则道:“义母,我们该起程了……”说着,搀起她后,无视着顺王妃步下了台阶。
顺王妃亦是连个眼神也欠奉,在丫鬟的伺候下进了大门。
朱梓航则还想出声喊程灏轩,却听顺王妃召唤了声:“航儿~”
朱梓航一面苦着个脸眼巴巴的看着程灏轩等人相继上马车,一面极不情愿的回应着母亲:“奥,母妃……”随后,才转身跟着进了门。
陆大有和令狐鸳儿见此,遂也跟了进去。
……
母子俩来至大厅,顺王妃于落座用茶后,抬眸看向儿子问:“听闻你在杭州给一个叫墨璃的青楼女子赎了身,还为她置办了宅子?”
闻问,朱梓航即撇嘴腹诽了一句:“这些狗奴才着实可恶!”
顺王妃看出儿子心思道:“你也不要怪那些奴才,但凡你端正,母妃的耳根子也就能清静了……”
朱梓航挑眉道:“孩儿又没做什么事,收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轩哥不也有……”
未及其说完,就听顺王妃正色打断:“你与他,怎可相提并论!你是嫡,他是庶。你母妃我是高门贵女,他的母亲,只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他可以不顾礼法,收纳那些卑贱女子。但你不可以!你身为王府世子,先不论娶的正妻要何等的高贵。就是纳的妾,也起码得是家世清白的!”
却听朱梓航冲口而出道:“高门贵女也罢,家世清白也罢,都不及心头爱三个字来的金贵……”
一听心头爱三个字,顺王妃当即怒从心起拍桌训斥:“你个认不清亲疏的逆子!只知围着那个低贱的庶子转,跟着他学了一身的恶习不算,竟还成了他的刀剑,来剜你亲娘的心!早知你如此忤逆,我就不该饱受那怀胎十月之苦,一朝分娩之险生你……”说罢,捂着心口啜泣起来。
朱梓航见母亲气哭,忙作揖赔不是:“孩儿无状,母妃息怒。”
但听顺王妃以命令的口吻提出道:“要母妃息怒,就不准再收纳那些个卑贱女子!”
朱梓航秉着不想与母亲多作拉扯,遂嘴上应承了声:“是,孩儿遵命就是了……”
转而,他凑到母亲身边提议:“啊,母妃难得来杭,不如让孩儿陪您去游西湖,然后去湖心亭用晚膳赏月……母妃不是爱吃鲜鱼嘛,让孩儿亲手给母妃钓尾大鱼来烹制……”
顺王妃虽不满儿子的所为,但终究还是宠爱他的,也就笑着答应了。
……
再说自从岳不群等一行人出了杭州城后,程灏轩就没说过话。宁中则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
……
行了大半日后,众人在一处小镇投栈休息。
待用过晚饭,宁中则来至程灏轩的客房,借着饭后品茶,与其闲聊了起来。
程灏轩知道宁中则是想要开解自己,便道明心事:“义母,轩儿曾说过,会给您看我娘的画像。但因心锁难开,一直没能跟义母好好说过母亲的事……”
说着,他在吁了一口气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打开后递给了宁中则道:“这里面的画像,就是我娘……怀表是,是他送的……我娘的画像,是他跟画师学后给娘画的……”
宁中则接过怀表来看,但见画像上的女子一张鹅蛋脸,眉如远山眸带星光,鼻挺唇红,可说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听程灏轩讽道:“呵,一个让自己最讨厌的物件里,却放着自己最珍稀之人的画像,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转而,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支于窗台上,抬头望着月亮缓缓述道:“听我娘说,他们初见时,他并没有告知我娘他的身份。当我娘知道他是顺王时,已然怀了我。我外公曾一度反对他们在一起,还差点让大夫将我打掉,是我娘拼了命护住了我……而我娘怀胎十月生下我时,正是那位顺王爷迎娶他正妃的日子……他知道我娘生下我后,赶来探望,道明身份的同时,接我娘回了他的王府,所谓的力排众议后,终于立我娘为侧妃……可是,从我懂事起,我就没见我娘笑过……愁绪轻如絮,可日积月累的也足以压垮一个人……终于,有一天,我娘病倒了……他遍请良医诊看,还让人收集各种灵丹妙药。可是我娘不愿服药,宁愿……她走时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我更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语落间,他紧抠着窗台的双手一个运劲,便将窗台给崩裂了。
同时,眼泪也随之从眼眶中迸出,溅在衣襟上后如墨般的晕开。
宁中则忙起身上前,边抬手轻拍他的肩膀边劝慰:“轩儿,你也别太伤心了……”
却见程灏轩转过身来,如那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冲着宁中则哽咽道:“义母,我好想我娘……我更好恨他!”
宁中则心疼的道:“这是切肤之痛,义母知道,再多说辞的劝解也不可能将这伤痛抚平。但为人母者,都是疼爱子女的。你娘在天之灵也定是希望你过得安稳开心,你既这么爱你娘,你是不是也希望你娘能够无牵无挂的早登极乐……”
程灏轩舌抵上齿后,边点头擦着眼泪,边转身看向月亮道:“嗯~对,娘是该早登极乐……她那么好,却被人给辜负了。老天爷不能再让她坠入轮回来这人世受苦……”
他嘴上这么念叨着,心下则在作誓:“娘,孩儿定会让他受到报应的……孩儿还要拿走他的一切,包括他不去争的那些……”
转而,他回过身对宁中则倏然一笑道:“与义母说出心事后,轩儿好受了许多。对了,天色也不早了,让轩儿送您回房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宁中则点头后叮咛:“那你莫要再多思多想了,早些休息。”
程灏轩在应了声:“知道了义母”后,搀着宁中则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