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骸荒漠的瞬间,林枫便感到周身一沉。
并非物理上的重力增加,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剥离”与“压制”。空气中稀薄到极致的灵气与几乎不存的星辰之力,让习惯了能量充盈环境的修士感到极度不适,仿佛鱼儿离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体内的灵力运转也滞涩了数分,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百丈。
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灰白。干裂的大地寸草不生,只有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苍白岩石零星分布。天空永远是那副死气沉沉的灰蒙蒙模样,连风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带着一种侵蚀心神的死寂意蕴。
“这里的法则……似乎偏向‘终结’与‘湮灭’。”楚梦瑶俏脸微白,她修炼的月华之力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十成威力恐怕只能发挥出六七成。
林枫的感受则更为复杂。他体内的寂灭真意在此地异常活跃,甚至隐隐传来一丝“如鱼得水”般的雀跃。但同时,那源自青云玉佩的生机道韵以及“青云破晓”的剑意,则受到了明显的排斥与压制。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冲突与平衡。
“跟紧我,不要轻易动用大量灵力。”林枫沉声道,星瞳全力运转,试图在这片死寂中寻找能量流动的蛛丝马迹,以及寂灭残片的感应方向。
怀中的残片悸动变得更加清晰,指引着荒漠深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灰白沙地上前行,速度比在外界慢了许多。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死寂之下,隐藏着何等致命的危险。
行进了约莫半日,除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逐渐加深的法则压制,并未遇到预想中的凶猛星兽或其他可见的危险。但这种未知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宁。
“林兄,你看那边!”楚梦瑶突然指向左前方。
林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星瞳聚焦。只见那片区域的灰白色沙地,颜色似乎更深一些,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漆黑。而且,那里的空间似乎也在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吞噬光线的诡异力场。
“绕开它。”林枫直觉那里极其危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改变方向时,异变陡生!
那片泛黑的沙地突然如同沸水般翻涌起来!紧接着,一股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色潮汐,无声无息地从沙地之下喷涌而出,迅速向着四周蔓延!
这黑潮所过之处,连灰白的沙石都迅速被染黑、消融,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最纯粹的、终结一切的寂灭意蕴,比林枫领悟的寂灭剑意更加原始、更加霸道!
“快退!”林枫脸色剧变,一把拉住楚梦瑶,将《周天星神篇》的身法催动到极致,向后暴退!
那黑潮蔓延的速度极快,而且似乎能扭曲空间,缩短距离。眼看就要追上两人!
楚梦瑶娇叱一声,月光长剑出鞘,斩出一道清冷的月辉剑罡,试图阻挡。然而,那足以斩金断铁的剑罡触及黑潮,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便被彻底吞噬湮灭!
“什么?!”楚梦瑶花容失色。
“没用的!这黑潮蕴含的寂灭法则层次极高,非灵力所能抗衡!”林枫急声道,脑中飞速运转。星瞳之下,他勉强能看到黑潮中能量(如果那能称之为能量的话)流转的轨迹,但其结构浑然一体,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危急关头,林枫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用力量对抗,而是全力催动体内那缕与黑潮同源,但更为温顺、受控的寂灭真意,并将其覆盖于两人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幽暗光膜!
同时,他拉着楚梦瑶,不再直线后退,而是向着星瞳观察到的、黑潮蔓延速度稍缓的一个侧向缺口冲去!
就在那粘稠的黑潮即将触及两人衣角的刹那——
“嗡!”
覆盖在体表的寂灭真意与那黑潮接触,并未发生碰撞,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同化”效应!那毁灭一切的黑潮,仿佛将林枫二人当成了“同类”,吞噬的速度微微一滞,任由他们险之又险地从那稍纵即逝的缺口处擦着边缘掠了过去!
两人冲出数十丈,回头望去,只见那一片区域已被彻底化为纯粹的漆黑,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啃噬掉了一块,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虚无疤痕。片刻后,黑潮又如退潮般缓缓缩回地下,只留下那片颜色更深的沙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楚梦瑶心有余悸,香汗淋漓,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枫脸色凝重,喘息着道:“恐怕是极度凝聚的‘寂灭’之力实体化所形成的‘寂灭黑潮’。这片荒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他能感觉到,怀中残片的悸动在黑潮出现时达到了顶峰,随后又缓缓平复。显然,这黑潮与寂灭残片,或者说与这片荒漠深处封印的“寂灭”核心,有着直接关联!
刚才冒险动用寂灭真意同化黑潮,虽然侥幸逃脱,但也让他消耗不小,并且对寂灭之力的危险性有了更深的认知。这股力量,稍有不慎,未伤敌先伤己。
“必须更加小心了。”林枫沉声道,“这黑潮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两人稍作调息,更加警惕地继续深入。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遭遇黑潮后不久,赵擎三人也抵达了这片区域。
看着地面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令人心悸的漆黑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寂灭意蕴,赵擎脸色微变。
“竟然是寂灭黑潮……他们竟然能从这里逃出去?”一名手下声音带着惊惧。
赵擎眼神阴晴不定,盯着林枫二人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算他们命大!不过,能引动黑潮,说明他们身上确实有吸引这东西的宝物或者秘密!追!他们肯定消耗不小,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他取出一件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微微指向林枫离开的方向。这法器似乎能追踪特定的气息或能量残留。
三人不再犹豫,沿着林枫二人留下的微弱痕迹,加速追去。
死寂的荒漠中,两拨人马,一逃一追,向着那蕴藏着上古大秘与终极危险的荒漠核心,不断逼近。而更多的诡异与杀机,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