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来爸爸这里，欣欣舞着小手，朝爸爸摇摇晃晃奔过去。
昨天跟妈妈出去好玩吗？好玩呀，欣欣用牙牙语回应着爸爸...
许童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家居服，正在给欣欣的牛奶里加蜂蜜，动作温柔。
“醒了？昨晚又工作到很晚吧，看你眼下都有乌青了。”许童抬头看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快来吃早餐，我做了你爱吃的生煎包。”
董宇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里面太干净了，干净得能照出他所有的龌龊。
“嗯，公司有点事。”他含糊地应着，在餐桌旁坐下。
“爸爸！”欣欣举着一小块沾了番茄酱的鸡蛋，送到他嘴边，“爸爸吃。”
董宇张开嘴，将鸡蛋咽下。女儿天真的笑脸，妻子关切的目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审判。
他拿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对了，”许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碰到婉婷了，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建川的那些债主又去烦她了？”
董宇拿包子的手僵了一下。
“是……是吧。”
“唉，她也挺可怜的。”许童叹了口气，“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还要应付那么多烂事。你有空多帮衬着点，别让人欺负了。”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地割。
他的妻子，善良、大度，甚至在为他差点出轨的对象着想。
而他，却像个藏着肮脏秘密的小偷。
“我知道了。”他低下头，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酷刑。
我先去公司上班，今天手头上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好的，晚上下班早点回家，不要老是喝酒应酬的。
嗯，答应你，顺势拉着许童的腰在额头亲吻了一口。
早！
董总，”董宇“朝员工点点头，早
到办公室一头扎进文件里，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可陈婉婷的身影，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他的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门开了，陈婉婷端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件素雅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化妆，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憔悴又楚楚可怜。
“董宇，”她把保温桶放在他桌上，声音很轻，带着鼻音，“我……我给你炖了点汤。昨晚……对不起，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她没有提那个床上的事，没有提任何越界的举动，只是道歉，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反而让董宇更加愧疚。
“不关你的事。”他打开保温桶，是一股清淡的菌菇香，“是我……是我不好。”
“你别这么说。”陈婉婷立刻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千万别让童童知道，我怕她恨我，她那么好，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
她越是这样说，董宇心里那点对她的防备就越是松懈。
他开始觉得，她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女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酒精和恐惧下的意外。
“她不会知道的。”董宇保证道。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和陈婉婷站在了同一条秘密战线上。
陈婉婷像是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脆弱的笑容。
“童童真幸福，她那么坚强，那么能干，什么事都能处理得很好。”她看着董宇，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她肯定……不能理解我这种人的痛苦吧。”
这句话，像一根小小的刺，扎进了董宇的心里。
是啊。
许童是坚强的。她出身好，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她的世界里，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知道许童对婉婷视如姐妹，许童提过林建川欠了那么多债，要一个女人来还，她以后生活怎么活，女儿怎么养，女儿才6岁。
但她无法理解他骨子里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对成功的渴望。但许童她是善良的，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董宇回过头看了一眼，陈婉婷，好了婉婷，我现在要忙，有啥事以后再说，你也先去忙。
好，你记得把汤喝了。便离开了董宇的办公室。
电话响起，是董母的电话“老幺啊，你媳妇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上次我让她给你弟弟在公司安排个工作，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妈，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董宇耐着性子解释。
“什么规章制度！公司不是你的吗？你媳妇家当年是出了钱，可也不能这么不把你家里人当人看吧！她妈是当官的，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种地的！”
母亲的话，像一盆油，浇在了董宇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上。
他想起了陈婉婷白天说的话。
“她肯定不能理解我这种人的痛苦吧。”
是啊，许童和她的母亲，怎么会理解他们这种家庭的难处和想法？在她们眼里，或许他母亲的要求，就是不可理喻的“扶弟魔”行为。
他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烦躁和怨气。
这股怨气，有对他家人的无奈，但更多的，是指向了许童。
他开始觉得，自己和许童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挂断电话，董宇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手机响了，是陈婉婷发来的短信。
“汤好喝吗？别工作太晚，注意身体。”
一条简单的短信，却像一股暖流，熨帖了他烦躁的心。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很好喝，谢谢。”
发完，他就后悔了。
可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陈婉婷又回了过来。
“你喜欢就好。我明天再给你送。”
看着这条短信，董宇的内心，开始了一场剧烈的拉锯战。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停止这种危险的互动。
可情感上，他却贪恋陈婉婷带给他的那种被需要、被崇拜、被无条件理解的感觉。
那是许童给不了他的。
咚咚敲门声，进来，婉婷拿着一叠的文件进来。
“董宇，我知道我笨，帮不上你什么大忙。”她把报告放在他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做的，关于公司下一个季度的产品投放方向。你……你随便看看就好，肯定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董宇拿起那份报告。
很厚，很详尽，甚至有些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
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虽然报告的内容，在他这个专业人士看来，确实很稚嫩，甚至有些观点是错误的。
但他心里，却莫名地有些感动。
许童也会帮他看报告，但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里面的问题，用理性和数据告诉他哪里做得不对。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为了公司好。
可有时候，男人需要的，不是一个永远正确的老师，而是一个会笨拙地为你熬夜，为你做傻事的女人。
“谢谢你，婉婷。”他说，声音很真诚。
陈婉婷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只要能为你分担一点点，我就很开心了。”
她抬起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开口。
“对了，今天上午，我在公司楼下碰到许阿姨了。”
董宇的心提了一下。
“她气色真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童童真有福气。”陈婉婷的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羡慕，“不像我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什么都得靠自己拼。”
又是这句话。
董宇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阿姨还问我，建川的债还清了没有。”陈婉婷的眼圈又红了，“她说，童童当初为了支持你创业，把娘家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让我……让我千万别再给你添麻烦，影响你的事业。”
“我知道，阿姨也是为了你们好，我懂的。”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委屈。
董宇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母亲的抱怨，陈婉婷的“委屈”，许童母亲那句“别添麻烦”，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
他一直以来对许童家的感激，在这一刻，竟然变了味。
那不再是温暖的情谊，而是一种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的负担。
他感觉自己像个靠着老婆娘家才能成功的“凤凰男”。
而陈婉婷，这个同样出身底层，能“理解”他的女人，却被他妻子的母亲，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警告”了。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保护欲，同时在他心中升起。
他伸出手，握住了陈婉婷放在桌上的手。
她的手很凉，微微发抖。
“婉婷。”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不会再有人敢让你受委屈。”
陈婉婷猛地抬头，眼中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然后，她反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婉婷，早点下班回去，董宇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你些债务我会替你清掉，你放心吧，我跟建川也是朋友一场，能帮的我尽量帮。
此时在婉婷眼里董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佛陀降世，来拯救她的。
我先回去了婉婷，你也早点下班。
许童正在书房里，戴着防蓝光眼镜，对着电脑，研究着公司的股权结构图。
“你回来了。”她看到他，摘下眼镜，对他笑了笑，“过来一下，我有个新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可以设立一个股权激励池，把李伟他们那些核心骨干都纳入进来，这样更能……”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商业构想，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还是那个他熟悉的，聪慧、能干、永远是他事业上最好伙伴的许童。
可董宇，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看着她，眼前浮现的，却是陈婉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是他母亲在电话里抱怨的声音，是许童母亲那句“别添麻烦”。
他第一次，看着自己的妻子，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陌生的距离感。
“你怎么了？在听吗？”许童察觉到了他的走神。
董宇回过神，扯了扯嘴角。
“没什么，有点累了。”
他没有走进书房，而是转身，走向了阳台。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因为许童不喜欢烟味。
他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许童跟了出来，看着他抽烟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又抽上了？”
董宇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心里烦。”
他说。
那一刻，许童感觉到，她和董宇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已经悄然筑起。
而墙的另一边，是什么，她不知道。